第九十七節 一把辛酸淚(1 / 1)

村支部辦公室裏,幾個支部委員圍坐在一起,個個嘴裏叼著煙,一隻手還把玩著一杯水。尤其村幹事小劉像猴一樣蹲在椅子上,手環抱著兩條腿,下頜抵著膝蓋儼然一位思想家。老半天了,沒有一人說話。銀鎖邁步走了進來。大家愣了一下神,隨即嗬嗬笑了兩聲,便各自坐正了了身子。小劉也很識機地倒了一杯水。“銀鎖,喝水吧!”“啊,不···是,村長趁熱喝吧!一看我這嘴臭······”小劉自知自個兒把話說錯了,趕忙把稱呼更正過來。“大家夥討論的有眉目了嗎?”銀鎖還沒坐下就發問道。聽銀鎖這麼一問,個個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成形的話來。看著這個局麵,銀鎖也明白了。他喝了口水,招呼大家說:“各位前輩,我把我的想法跟大家夥說說,有啥不妥的地方盡量提出來,一起商量著解決。”聽年輕人如此客套的話,幾位老支書趕忙往前坐了坐身子,在老臉上盡量擠兌出笑的模樣,姑且算是笑臉相迎年輕梁家灣新任一把手第一步吧。接著,銀鎖便一步一個字眼把自己的想法向大家道了出來。原來,銀鎖在方才的路上,已經想了這個問題。他打算把這些沒有子女的老人暫時安排在舊學校裏。房屋雖然有點破舊,但遮風擋雨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便於集中照顧管理。說實話,他也再想不出更為穩妥的辦法了。銀鎖剛把話說完,幾個支部委員紛紛表示同意,這個問題也就這樣解決了。棘手的問題有了處理的辦法,可自家的難題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頭緒來。幾個支部委員有說有笑的離開了。屋裏隻剩下銀鎖一個人,他坐在椅子上,木然的望著窗外。時令已是清明時節,天氣依然還是有些清冷。院子裏一棵光禿禿的白楊樹了無生機的立在那裏,枝頭上一隻蜷縮著腦袋,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警覺的望著四周。銀鎖怎麼也想不明白,大哥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不顧兄弟情份。老母親還在世,就想把家產分得湯湯水水利利索索。尤其嫂子,口口聲聲說,外人終歸是外人,人家是看咱們笑話,關鍵時候還是弟兄們親。這話倒是挺在理的,可一旦涉及到銀錢方麵,這個精明的女人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自打自個兒懂事的時候,就聽村裏人嘮叨:娶媳婦千萬別娶東梁梁的(這個地方人窮,自私自利),現在看來,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嫂子倒也罷了,可大哥畢竟是一脈相承,打折骨頭還連著筋。可眼下似乎跟自己也反目成仇了,前幾天吼叫的樣子依舊跟演電影似的在他眼前浮現。銀鎖這個尚未成家的小夥子,想著想著心裏不由得漾起一股寒意。在利益麵前,血緣親情也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不知過了多久,他無力的站了起來。天已過午,他不由得想起了老母親。趕忙收拾了一下桌麵上的文件,急匆匆向屋外走去。村委會離家沒有多遠,他扯開兩條腿,不大一會兒,就進了院門。屋裏爽朗的笑聲一下子鑽井他的耳朵裏。銀鎖猛地一抬頭,春桃正擁著母親,臉蛋貼在一起。春桃不在工地灶膛上做飯?銀鎖邊想邊走。還未等他走到家門口,春桃早打開了屋門。“餓了吧,快進屋吧!”春桃說完,便返身趕到廚房,忙著盛飯去了。銀鎖劈頭就問:“桃兒,你不在工地上······?”還未等銀鎖把話說完,春桃就把話茬接了過來。“鎖子哥,你看看都啥時候了,人家工人早吃完了!”春桃這麼一說,銀鎖回頭一看牆上的鍾表。銀鎖正打算數落春桃幾句,這下也沒了勁。“好閨女,你也坐下吃,還是大娘忙吧!”銀鎖母親一邊招呼著。銀鎖看了一眼母親,老人樂得滿臉的褶子都散開了。銀鎖沒有再說什麼,脫鞋上了土炕。說話間,一大碗燴菜盛了上來。“春桃閨女買的豬肉,這孩子就是多心,這孩子就是多心!”老母親坐在炕上,看自己也幫不上忙,嘴裏一個勁地嘮叨著。“鎖子哥,快吃吧,我也是看小賣店新進來的肉!”春桃說話間,把幾個雪白的饅頭放在炕桌上。娘倆動起了筷子,春桃從廚房走了出來。“大娘,你們慢慢吃吧,我還回去有事!”說完,轉身要走,老母親不幹了,就勢下了炕。“桃兒,今個兒你說啥也不能走!”說話間,老人抓起春桃的手。“大娘,我真的有事!”春桃解釋著。望著她們推讓的模樣,銀鎖開了腔:“桃兒,有事也得把飯吃了吧!”這話倒是奏效,春桃抬眼看了一下銀鎖,不再僵持,慢慢地挪向炕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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