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處理完現場，就把兩台車拖走了。張浩偉還在現場，腦中想象著當時的情景，其中最大的疑點是鄒隊為何突然下車。按照分析，鄒隊應該是第一時間開車來鎮上，也就是說在車開出不久，他突然在村口停下來，有多種可能，一是在他車開出不久，有人追上來，讓他下的車；二是他突然想起什麼事，突然停車；三是他開車時發現特殊情況，停車下來查看；四是他確實下來方便。張浩偉首先排除了第二和第四條，如果鄒隊是想起什麼，完全可以打電話或開車返回。下車方便，他還是不願相信鄒隊會如此隨意行事。有人追上來？張浩偉心中一突，想起剛來時所長與鄭光同交談的畫麵，然後又想到張正偉與說過的事，怎麼會如此巧！他急忙往前麵走，試圖查看現場遺留的車輪印，可惜除了現場周邊幾米範圍，再遠點的地麵已經被破壞得一塌糊塗。但是張浩偉並不氣餒，他知道以現在的技偵手段，還有多種方法。隻是他還得排除剩下的一種可能，那就是發現特殊情況。“老高，我想問你，是誰最先發現出事的？”第一目擊證人很重要，有時他可能並沒有看到事故發生，但提供的信息裏可能有他自己也沒發現的重要情況。發現人是‘四筒’，本名張四淼，他正要去鎮上買化肥，快到村口時就聽見一聲巨響，跑過一看張正偉的車撞樹上，另有一人正流出大量血躺地上不動。如是他第一時間向鄭光同報告，同時打了急救電話。張浩偉找到他，問起出來的時候有遇到什麼人，或有車經過。“沒有，好多人昨晚都累了，估計還在家裏睡覺。我不是急著買化肥，也不會這時候出門。”“哦，你打完電話，鄭主任他們多久就過來了？”“十分鍾吧！很快，你知道看見這種事，可把我嚇著了，也不知這村裏遭了什麼瘟，接二連三的出事，昨晚就嚇了一回，今天剛出門又遇上，唉，化肥也不想買了，還是呆在家裏安全。”四筒本來這幾天手氣就不好，再想到連著遇上死人的事，覺得自己夠黴的。張浩偉卻突然間想起什麼，一把拉住想走的四筒。“我還想問件事？”“五老爹你熟不？”四筒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死了好幾天的老五，然後聯想到什麼，猛的驚出一身冷汗。“我操，不會讓他給撞上了吧！”“什麼？”“哦，你們又不會相這些！要我說這村裏不太平，一定是有髒東西作祟，你看老五剛走才幾天？這要到‘頭七’不更厲害啊！不行，我得回去，讓他們這幾天說什麼也不能出門。”張浩偉算是聽懂了，鄉下都很迷信，什麼‘頭七’、‘三煞’之類，其實他想了解一個心中的疑惑。老五死了有幾天，他們家開始時隻是當他意外死亡，因為老五本來就有心髒病，當天晚上又喝多了酒，所以也就沒在意。隻是給他換衣的人卻在老五背上發現五道手指般暗紅色的刮印，老五的兒子越想越不對勁，就悄悄的報了案。當時正是張浩偉接的警，為了不打草驚蛇，他讓老五家人對外不要聲張，隻是將屍體送往縣裏做死亡鑒定。可當案件剛剛進入調查程序時，老五的兒子突然又改口，說傷痕是抬屍體時不小心刮到的，要求撤案。公安機關當然不能兒戲，隻是屍檢結果讓張浩偉很沮喪，老五確是死於心髒病，五道指印與老五的死無必然聯係。這兩天正要銷案，隻是遇上一連串事，還沒來得急處理。作為接警人，張浩偉出於職業習慣，分析過案件。老五是本村人，從祖上就住在新莊村，當晚他選擇走的是條很偏僻的路，他家人解釋是這條道近。張浩偉試著走過，也近不了多少。但很荒蕪，別說晚上，就是白天也少有人走。會不會老五是被嚇死的？張浩偉覺得可能性很大，人喝多了有時會眼花，說不定一隻鳥飛過也能嚇一跳。但死者背後的手指印又怎麼解釋？他問過屍檢的法醫，人死後和死前所受的傷很容易辨別，至少老五背上的傷絕不會是死後幾小時抬屍體造成。之所以突然問四筒，隻因為前幾天在村裏調查時遭到的冷遇，現在他想看能否從四筒口中問出名堂。看著急匆匆離開的四筒，張浩偉陷入迷惘中。案子一件接一件，老五的死還好說，學生失蹤案已經報上去，頭緒全無。現在鄒隊意外死亡，所長看來無心也無力，在局裏另外安排人來之前，隻有自己來查。他拿出筆來在本子上寫下四個名字：五爹、廖生川、鄭光美、鄒隊。然後在廖生川與鄭光美之間畫上一個雙向箭頭，表示兩者間存在某種聯係，然後在四人名字頭上畫出四根線，彙聚在一起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然後他開始打四人間的聯係，鄭光同嗎？基本四人都與他算得上有聯係，他將鄭光同的名字引向一旁，用一個圈圈起來。還有什麼聯係？死亡地點，老五死在荒蕪的小路上，沒什麼地標，就隻有一麵臭水塘。廖生川是學生，目前還隻能定為失蹤，沒有死亡地點。鄭光美是出來找學生，她們的方向似乎正是臭水塘？張浩偉停下筆，往學生住的學校方向望去，他們是來調研，聽說主要是以臭水塘為研究目標。他翻過一頁，在上麵重重寫下臭水塘，再打上三個重重的問號。張浩偉在學校曾學過，當係列案件顯示出某種規律或目的、環境相同時，表明案件存在聯係，而案件中的相同性很有可能正是導致案發的原因。他騎上摩托車，朝學校方向開去。直到他遠遠離開，才有一個人影慢慢從樹叢中走出來。他是沈浩，早在一小時前就躲在樹叢裏看著張浩偉記筆記，再往前點就看到他找來四筒談話，再往前點，他看到驚人一幕，張正偉的貨車被交警拖走，車窗破裂上麵殘留有血跡，與貨車同時拖走的還有一輛警車。當然再往前推，他還看到幾輛警車、一輛救護車開過去。而最讓他驚訝的是，張浩偉發了瘋似的騎著摩托車開過他身旁。摩托車還是李晉東的，以前騎到他們家來玩過。他當時就猜到村裏隻怕是出大事了，等他看著一輛輛車離開，吃驚的程度不比張浩偉差。他明明記得張正偉開車走了的，為何他又回到村裏，還出了嚴重的交通事故。然後他再聯想到張浩偉驚慌失措的表情，再想到張正偉舉報的情況，一種不好的聯想開始在他腦中盤旋。他再也不敢上前詢問，隻是躲在遠處觀望，他害怕，害怕一切都是設的局，怎麼辦，他會不會是下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