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是我心儀已久的地方。1990年代這個刻錄人民公社印記,同時又充滿時代色彩的“怪胎”,開始光耀中國大地。經過20多年的磨礪,南街已經建成共產主義雛形的農村社區。南街不同於同屬豫中的劉莊,也不同於地處江陰的華西,論經濟總量,它不如劉莊,也不如華西,但是它卻以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在豫中大地樹立了一個舉國無雙的村莊。它隨著中國農村改革的步履發芽,在中國改革開放的浪濤中成長,在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的框架下,有如出牆的紅杏光豔奪目,讓人無限向往。很久以來,在我心中一直萌生著一個願望,去河南看看南街。
庚寅十月,我站在南街紅色廣場上,舉目四望,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望無際的平疇,獨這一處真真地讓人感到不一樣的心動。在廣場的正前方,毛澤東同誌的漢白玉塑像安放在高高的底座上,塑像周圍鬆柏簇擁,前後左右分別是鑲嵌著馬恩列斯頭像的牆匾,兩個身著“文革”時期軍服的青年女子一動不動地站在主席的塑像前。在塑像的左右兩邊,懸掛著兩幅巨大的廣告牌,左邊的一塊有毛主席的講話姿態像,牌上錄著主席語錄,隻不過這些語錄獨具匠心,有主席關於“三農”的論斷:“不要把農民這兩個字忘記了,這兩個字忘記了,就是讀一百萬冊馬克思主義的書也是沒有用處的。”還有主席關於崇高理想、政治工作、改革開放、以人為本等方麵的經典論述;另一邊則是中外人士對毛主席的評價。而安裝在右側廣告牌上的高音喇叭則不停地播放著1960、1970年代的歌曲,共產主義的意識形態濃鬱地彌漫在這個村莊的空氣裏。南街人建造紅色廣場的初衷,無疑是向世人宣告他們奉行的主義,以及他們實踐著的道路。
南街是真不一樣的農村。說是農村,是因為南街過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農村,有著豫中平原一樣的農舍、一樣的田地,以及在土地上勞作的一樣的農民。說是農村,是因為南街農民過去也有著和中國農民一樣對土地的依賴,一樣對生活的無奈,一樣對於致富的迫切向往。說是農村,是因為現在的南街還留有三分之一約1000畝土地可供耕種,打下的麥子、種出的蔬菜足以讓南街人自給。說不一樣,是因為傳統村莊的形態沒有了。走進南街,一種城市的氣息撲麵而來,大大的廣場、大大的馬路、大大的樓房、大大的學校、大大的工廠、大大的商場,在南北交界的地方,還有一個大大的門樓,上書“朝陽門”。站在朝陽門上舉目遠眺,門外仍然是一棟棟火柴盒式的建築,小小的馬路,小小的院落,小小的空地上生長著雜亂的樹木,而門內則顯擺著城市的氣派,廣場和道路奢侈地舒展,樓房以及工廠鱗次櫛比,街上和廣場上的人群穿梭不息。門裏門外兩重天。
行走在南街的大街小巷,已經感受不到農村的氣息。過去住在農家小院的農民早已住進了單元房,村莊的老人們住進了有專業人員護理的老人公寓。在休閑的亭子裏邊,聽到老人們扯著年代久遠的閑話,他們的臉上洋溢著一種慵懶的幸福。街麵上交易的人們如流動的雲彩,一撥去了,一撥又來。一個兩三千人的村子本該不會有這般熱鬧的街市,一定是工廠裏招來的農民工壯大了南街的聲勢。村莊的外麵有著南街的土地,豫中平原的土地本來就是大大的一塊,而南街的土地在1990年代陸續回籠集體以後,田塊就更為規整。傳統農耕方式沒有了,農民成了工人,村裏的幹部說,1000畝地也就70多個人侍候著,從播種到收獲全部現代化作業,產量和效益都大大地提高了。機械化在南街的土地上高昂著主義的光輝,而讓鄰村羨慕的是南街的分配方式。不種地的有糧食配給,種地的拿著工資,享受著南街相同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