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倉庫中並沒有任何病曆或類似病曆的東西,基本上放的都是以前的老物件,說不上是古董,但都是有年頭又不怎麼值錢的玩意兒。“爺爺,我跟你說件事兒。”及清晨還是怕老爺子生氣,小心翼翼地在旁邊倒茶伺候著。及滿則老爺子啜了口茶,在紫砂龜的茶寵上澆了澆,茶碗遞給清晨,“座印的事兒你得自己去研究。”清晨接過茶碗,連連擺手,“不是座印,不是座印,是前一陣,我去奔水家給奔水芝果看病。”“哦?”老爺子突然挺直身板,坐正起來,“奔水家?怎麼了?”“奔水芝果,據說是奔水喊翹的女兒,她小時候好像遭到虐待,一直有些心理疾病。”清晨指指自己的腦袋,“她,精神不大正常的,我想找找原因,是不是她媽媽造成的。”老爺子沒接話,拿起茶杯,輕輕舒了口氣。“聽說奔水喊翹去世前曾經在咱家看過病,我想找找她的病曆來看看。”清晨本來想拐個彎,怕自己拐不好再難繞回來,還是來了個簡單的直球。及滿則抿著茶,笑了笑,“那閨女腦子有問題的話,你是怎麼知道她媽死前來過咱們及家看病的?”“這個……”清晨心裏暗暗嘀咕,這老頭子腦子好清楚,看來難混過去的。“奔水芝桐給我看過以前我老爸寫的那個病曆。”這已經不算是暗示了,話攤開了他也不藏著掖著,“倉庫那邊我找過,沒有存病曆的箱子,現在放病曆的櫃子裏也沒有以前的本子。”“樸渠寫的那本啊。”老爺子站起來,端著茶杯,走到書架前,來回踱了幾步,“他寫的那本沒什麼東西能看。”“真的那本病曆在哪裏?”清晨猛地站起來,跟在爺爺身邊,“沒扔了、燒了什麼的吧?”老爺子微微一笑,“還別說,真燒了。”看著清晨情緒一起一伏,驚訝得合不攏嘴,老頭心裏還挺樂嗬,“這東西留著是個禍害,燒了踏實,誰都看不了,算沒這事兒。”清晨頓時傻了眼,“爺爺,你這麼做不厚道啊,多少得留點兒啥吧,又不是天大的秘密,有必要怎麼藏著掖著嗎?”“秘密真不小。”老爺子走回茶盤前,放下杯子,打開抽屜,“來,幫我把這抽屜拿出來。”清晨一聽有門道,動作利索多了,挪開茶盤,收拾了桌麵,抽屜裏東西整整齊齊擺在旁邊,摞成幾疊,空抽屜還是很重的,本以為一提就能拎起來,沒想到還是得用點兒力氣的,雙手將抽屜托到桌上,“這樣?”“反過來。”老爺子指著抽屜,“底上有個門,打開。”抽屜反過來,那個門並不太明顯,沿著縫隙看到一根撚繞成花鼓結的短小細繩,輕輕一拉,一扇暗門從底板反彈開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張紙,寫著#3^06-#9^08,一看就知道是老爸的筆跡。可這數字是什麼意思呢?“能燒的都燒了,剩下不該燒的看不見。”及滿則扶著桌沿,探著頭瞅瞅那張紙,“這事兒你知道就成,這紙燒不燒隨你。”“這什麼啊?”清晨用手機拍了這張紙的正反麵,發給了奔水芝桐,隨後將紙條放回暗門,收拾好抽屜,一切回複原狀。忙活完了收到芝桐的回複,“這是啥?線索?”“現階段,真病曆僅存線索。”十一點多才忙完,清晨還是大半夜的跑到了奔水家,“你們倆知道這個號碼大概是什麼不?”芝桐和芝果看了半天,搖搖頭,芝桐剛應酬完回來,這次百裏家人拜托的政商合作,項目談到中途,叫他來完成酒桌的部分,跟倆暴發戶拚了三四個小時的白酒,終於把對方伺候得心滿意足交給了聞人家續攤,繼續後半夜給這倆大爺找幾個小姐娛樂娛樂。芝桐雖然沒醉死但腦子還不是很清醒,盯著手機裏的字有點迷迷糊糊的,“這是你老爸寫的?”“看字體是的。”及清晨肯定得指著屏幕,“這應該是什麼地方的編號吧?”“銀行?”芝果馬上轉到電腦前開始搜索類似的記錄方式,“銀行的話沒必要這麼多,中間的破折號應該是多少到多少,放銀行這麼多個櫃子太顯眼了。”“你爸高中是在北圖上的?”芝桐說起話來有點不太利索,“北圖的中學的經濟藝術展很有名,有幾個學校有聯合影視愛好者的什麼會。”說著說著酒氣就湧上來,一打嗝熏得芝果都覺得有點暈,“這個,跟他們放碟片的編號一樣,我也用這個記法,挺方便,可以自己搭配不同符號。”“我爸不是北圖上的高中,不過我媽是。”及清晨回想著老媽有什麼跟影視搭上邊的地方,從小到大,見過老媽寫文作詩多得很,但拍戲?這太扯了!她最多就是看看電影,“看電影?我家的視聽室裏有一個三層櫃……”“這事兒就交給你,我去睡覺了,明天還要去探西餐店,有了結果再找我吧。”奔水芝桐扶著牆一步步挪到自己屋裏,聽到嗵一聲後就沒了反應。芝果把手機推到清晨麵前,“嗯,就交給你了。”“又我?你們不打算幫個忙嗎?”清晨整理好背包,嘀咕了一句,心想這倆人幫不上啥忙,一個打死出不了門,另一個已經沒意識了。“我就我吧,現在沒其他轍。”及清晨從奔水家出來已經一點多快兩點了,月亮白爍爍掛在天上與昏暗的路燈輝映著,刻意想看看星星,卻找不見幾顆。一天忙到晚沒什麼勁兒,慢悠悠往自家老宅的方向騎著車,琢磨明天有空回家一趟,翻翻視聽室的櫃子,想著櫃子裏的碟片數量約莫著會是個浩大的工程。“喂,小夥子,過來幫個忙。”這個時間在路上聽到女人的聲音,清晨下了一跳,扭頭一看,是位四十多歲的阿姨,穿著一身運動裝,身後拖著一個箱子,正要上天橋,“愣著看啥?過來幫一下手啊!”“哦,哦,馬上!”清晨回去的路可以選擇過天橋,改走天橋就不能抄小路,不過這大半夜的時候不堵車沒擺攤,走大路小路區別不大,搭個手幫個忙不耽誤事兒。他一肩扛著自行車,一手拎著阿姨的皮箱,箱子不大,卻很重很重,手感上像是放了書本石頭一類的壓箱子的玩意,老老實實跟在她後麵,往台階上走,隨口寒暄,“來旅遊,拜神的?”“很久沒回來了,我是墨根人啦。”阿姨笑眯眯地指著周圍,“這兒原來是個大水塔,小時候還爬上去過,被罵死,現在闊成馬路,挺可惜的。”“那個老水塔啊,沒拆,移到那邊的公園去了。”清晨聽她這麼一說,知道確是老墨根人,那水塔還是他小時候遷走的,“不過爬梯下麵那節拆了,沒辦法上去了,隻是個大擺設。”“箱子重不?”阿姨指著清晨手裏的皮箱,這皮箱的樣式可夠老的,在路燈的映照下看得出是好皮子做的,外皮的花紋已經斑駁不清,包著八個角的金屬片被磨得鋥亮,“猜猜裏麵是啥?”“嗯?”及清晨被問得一愣,這算啥情況?怎麼會有人要別人猜自己皮箱裏放什麼東西?“姨,你這是開玩笑吧,我哪兒能猜到你箱子裏裝啥,這麼重不會是金條銀條什麼的吧。”“金條銀條沒啥稀罕的,我這裏麵是塊石頭。”阿姨神秘地指著地上,“來,你放下,給你看看。”“啊?”清晨懷疑這人是個精神病,大半夜的說不清啊,在這天橋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萬一她一著急或一興奮縱身跳下去,自己豈不是有口難辯,馬上抬頭四周搜索攝像頭,發現在橋中央的路燈邊有一個,放下車高舉手,攝像頭還隱約閃著紅點,應該是能拍到自己的,好歹算是存留個證據,接著連忙把箱子要遞到阿姨的手上,“您的東西,要是個寶貝,就別拿出來看了,見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