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空繼改成侵略者，那今城的人怎麼辦？”奔水芝桐把及清晨拉到西側的陽台，麵對麵質問他，“這樣可能會毀了今城和故城，做之前有沒有想過後果？”“想過。”清晨點點頭，“想過又能怎麼樣？難道明知道這麼做能走也不做嗎？”“你不覺得這麼做很自私嗎？為了能離開犧牲所有今城的人。”奔水怒火中燒，拍打著陽台的護欄，“還是為了證明隻有你想得出辦法？”“今城的人以後會怎麼樣我是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是要離開這裏的，而且也做出了明確的選擇。”清晨把畫有赤塔礦石盒子開啟方法的一張紙遞給奔水，“這個給你，看你怎麼選？”奔水拿過圖紙，仔細看了看，“這算是什麼選擇？”“別總跟我說什麼犧牲不犧牲的。”清晨指著赤塔的方向，“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我不會再跟你計較以前的事兒。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等我們離開以後，根據圖紙中的方法，把那個開關改成‘守護’，不過我要警告你，一旦改成了守護，我們帶走了空繼，你可能一輩子也出不了今城，在這裏過著你向往的民主生活。”奔水愣了愣，收起圖紙，“我考慮一下。”“我們明天出發，走不走你自己決定。”清晨轉身要離開，“跟你說的一樣，我是很自私，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錯，別在沒結果的時候跟我談什麼原則。給你個做聖人的機會，犧牲不犧牲的你自己決定吧。”奔水沒想到清晨會走出這麼一步棋，很多大道理平時想著說著都很容易，什麼堅持原則保護他人，什麼人性與自由。但事實上，遇到真要涉及到自己性命和今後人生的時候，別人怎麼樣都沒多重要，甚至排斥在計劃之外。真要做英雄需要太大的勇氣，麵對這個去留結果明顯的選項，奔水變得局促而弱小。留在今城，就算找到了合適自己的位置，結果也可想而知，不過是重複重複再重複的每一天直到終老，就像今城裏的每一個人。想要衝出這種製約，隻有去故城，與機器人生活在一起，享受全麵的服務卻不免要孤獨終老。但這一切還是在平靜的事態之下，萬一今城的人造人決定侵略戰略，所有的人隻能按照計算的要求行事，幾乎不可能有掙紮反抗的機會，到那時候所有的死亡也都成了必然，倒時候與其說是為了今城犧牲更像是按部就班送死。第二天，奔水大家一起上了路，沒再提起今城人們的富足幸福，也沒說起不可動搖的民主信念。清晨也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自然地跟空繼談交易，度謙在一旁隻管看熱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空繼突然改變了主意，但一切能順利解決就是好事情。“你他媽的沒離開過今城吧？”度謙好奇地問空繼，“怎麼知道出去的路，去哪裏，那邊什麼樣？”“我不隻沒離開今城，連宮殿都沒出過。”空繼指指自己的頭，“全在這裏麵，照著做就可以，不過我真的不知道出去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那地方會是什麼樣子。”“那……你咋知道能不能成功出去呢？”度謙窮追不舍，一直不知道清晨怎麼就解決這事兒了，心想著就算問了也可能聽不懂，避免自取其辱就忍住沒說，但空繼出城這事兒關係到能不能順利出去，能不能活著出去，不問個明白心理不踏實。在很久以前，比今城故城還要早的時候，空家曾經不隻有一批開拓者，而是分成四路，一路是現在今城的路線，還有一路是以故城為中心與今城正好相反的路線，還有兩路是完全不同的探索路線。今城路線不必多說，與現在今城正好相反的路線在故城的不斷擴大中也被消化掉了，剩下兩個探索路線，其中一支的人中途就折返回來，據說前路是斷崖，斷崖對麵一片迷霧，試驗過很多方法死了不少人也沒能成功。但另一支則是有人回來報信，說已成功突破，過了一陣還有零星幾個人回來，隻是說了出去的方法，至於遇到了什麼事情看到了什麼人都沒有記載，或許也可能本來有記載，當時技術落後失傳了。空繼沒有避諱自己這次願意同行的目的，“我是去探一下外麵什麼樣子，做先行軍的前哨，根據敵軍的特點製定合適的侵略計劃。”“哎呀，這麼原始。”度謙驚訝地感歎了一聲，“我還以為像你們這麼發達的地兒，直接高尖端的武器扔扔扔，先他媽的炸沒了再說。”“就算動用武器也要知道什麼武器更適合。”空繼並沒把度謙的話當玩笑，“對方要是比我們更先進，是否先進行經濟侵略或文化侵略，可能比武力更有效。”“先進是不太可能。”清晨搖搖頭，“就算幾百年前一起發展，要比你們先進也挺難的，不過真沒看出你們有啥經濟有啥文化。”空繼想了想，猶豫了一下，“可以快速重塑適合侵略對方的經濟和文化。”度謙拍拍空繼的肩膀，“你他娘的還真想得挺開的。”說著扭頭問奔水，“喂，奔水少爺，你有啥想問的不？一會兒萬一死翹翹了，還等當個遺言。”“你他媽的少在這烏鴉嘴。”奔水的確有很多事情想問，但想了想又都不是要緊的話題，“你離開今城以後，誰來指揮人造人的行動？”“這個其實及清晨知道的。”空繼指指清晨，“我不過是一個計算載體，我跟今城的宮殿，故城的博物館屬於一類東西，隻不過我的存儲少很多。”“什麼？”度謙越聽越糊塗，人造人怎麼會跟建築是一類東西？“啥叫一類東西？”“你就別琢磨了。”清晨知道跟度謙不太能說得明白，但稍微普及一下沒準以後遇到類似情況也算是做過鋪墊，“其實故城的博物館和今城的宮殿通過赤塔進行數據傳輸，然後計算出合理的規劃，將結果傳輸給空繼由他來做出指揮，當然，空繼也會在其中進行輔助的計算或即時的少量存儲。這是比較穩定的安排，就算其中一個出現點兒小問題，另兩個也能及時補充上。現在改成了侵略模式，那麼負責計算和下命令的還是博物館和宮殿，根據數據計算直接指揮人造人進行今城的統治，安排規劃機器人和人類的行為規則。空繼則脫離出來做為遠程的支持，會把遇到看到的事情變成數據傳輸回博物館和宮殿。”“哦，難，不是很懂。”度謙裝作聽進去的樣子，比劃了一下，“也就是你從硬盤改U盤了，我蒙的差不多吧。”清晨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你就這麼想吧，對不對沒所謂。”四個人車行大約用了兩天兩夜，這兩天來聊的都是關於今城和故城以前的事情，空繼沒什麼需要保密的，基本上知無不言，最後話題都問完了，四人才開始著手自己的事情。奔水將今城和故城的所見所聞發給芝果，從芝果那邊獲取一些新的關於宿森鱷魚的資料，度謙沒什麼事兒就睡大頭覺，空繼利用清晨的衛星網絡鏈接今城宮殿，處理一些相關事務，清晨仍舊繼續看書。到了一片瀑布前車突然就停了，下車後四周看了看不過是普通的森林地區，周邊林木茂盛，腳下雜草叢生，看樣子是很久沒人來過了。麵前的瀑布超大，說寬倒是沒很寬，三四棟樓並排的寬度，但卻很高很高，簡直是摩天大樓版的瀑布，抬頭完全看不到頂，就像是從天上直接倒下來似的。瀑布下麵有一個深潭，清澈透亮卻不見底。“我們要下去！”空繼指著深潭，“你們準備準備。”“準備什麼？”度謙愣住了，要遊泳麼？看起來這麼深，沒準遊著遊著就變水鬼了，“潛水？”空繼點點頭，“把你們的行李都帶上，做好防水處理。”從背包裏掏出三個黃豆大小的金屬球，“把這個壓在人中上，就可以了。”三個人用整理機器人把行李都裹得嚴嚴實實，噴上防水罩，準備妥當後，按照空繼所說，將金屬球壓在人中上，就覺得鼻孔一股涼氣直衝腦門，金屬球頓時膨脹開來，伸展成麵具頭盔，包裹住整個腦袋，雖然眼睛能看，鼻子能呼吸，嘴能說話，耳朵能聽，可又的的確確都包在頭盔之中。跟著空繼跳下深潭，一直向下潛，遊到一片漆黑的潭底時，頭盔發出光亮照射出周圍的環境。三人亦步亦趨地跟著空繼進入類似涵洞的入口，沒多久周圍的水就全都消失了，三個人卸掉頭盔，發現深處在一個扁平的飛行器裏，說扁平倒也不是十分恰當，這個飛行器像是豎起來的披薩，雖說是又扁又圓，但卻立在深潭之中。“你們坐好，應該馬上就能到達目的地。”空繼沒有尋找控製台，準確說壓根沒控製台，而且也沒真正能坐的地方，三人隻能直接坐在地上，感覺到一陣連續持久的搖晃，窗外能看到的全都是水，沒什麼其他的風景。大約過了十多分鍾，飛行器停了，外麵似乎沒什麼變化，啪嗒一聲，門開了。四人試探著走出門，外麵的水竟不是瀑布，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水霧，漫無目的地往前走，水霧越來越薄，景色也逐漸明朗起來，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條石路之上，發現眼前不止有山有路，遠遠看得見村莊、城牆，似乎還能望見城牆內依山而建的城堡輪廓。沿著石路前進，路邊杵著一個破爛不堪的牌子，上麵寫著“頌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