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謙正念叨著及清晨,說他在眾神罰獄消停不了,就聽身後傳來及清晨的聲音,“我是不消停,你們也沒老實,有空幹那些不靠譜的事兒是打算收拾收拾統治頌域麼?”“統治頌域的是朝術和朝在,我們算哪根草啊,你他媽的咋出來的?”度謙驚訝地看著清晨,“誰救你出來的?朝術他……”“我走出來的啊。”清晨邁步走到三個人中間,“你們不救我,還巴望誰救我?一個多月都沒見半個人影,我自己溜達溜達出來了。”奔水芝桐扁扁嘴,“我們不是不救,裏麵全都是機關,進去就是個死,咋救啊。”看著及清晨笑嘻嘻的模樣,很不解,“你是怎麼走出來的?”“小馬過河的故事聽過沒?”清晨興高采烈地蹦蹦跳跳晃手擺腰,顯擺自己這次又幸運的押中了寶,“哈哈哈,你們三個膽小鬼。”度謙完全不知道他在說啥,“搞什麼鬼?能出來不早出來,他媽的折騰這麼長時間。”“我有事要談。”及清晨收斂了動作有點鬱悶地坐在地上,“我跟你們說啊,咱們遇到點兒麻煩。”“點兒麻煩?”空繼在一邊計算著清晨從眾神罰獄出來的方法,一邊聽著他怎麼解釋之前的事情和後續的打算,“你都能自己從眾神罰獄裏出來,還怕什麼一點兒麻煩?”及清晨歎了口氣,“眾神罰獄這地方其實吧,我出來進去都挺簡單的,隻不過對你來說難而已。”指著空繼,“你不知道那些機械裝置想什麼罷了,知己知彼,聽得到他們想什麼,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仰著頭想了想,“這詞兒不太準,其實有的時候還得躲避躲避的,不過那些機械不知道我想什麼,就都好辦了。”“這他媽的是什麼跟什麼。”度謙完全不理解“機械想什麼”的事情,“你在裏麵關糊塗了吧?”“算了,既然出來了就簡單了,你說麻煩的是什麼?”奔水大概聽懂了清晨說的意思,雖然不清楚具體的運作機製,但隻要能出來就不怕再被關進去。及清晨清了清嗓子,“咳,咳,這事兒還真的隻能在這裏說,其他地方不保險,這地兒最安全。”原本事情沒多複雜,隻因他們幾個的闖入才變得更離奇。在幾千年前,自從朝術進入了夫餘森林後,朝家每一代都會指派一個直係子孫進入森林尋找他,希望他能重回宿森掌管朝家大權,讓朝家像他的能力一樣長生不死。但每個進入森林裏的人都一去不回,漸漸演變成每一代中會選一名取了座印的成年男子送進森林作為祭品,這個傳統延續了十幾代,直到連年饑荒戰亂,朝家被迫與其他家族聯姻,中間斷了香火,之後遠親的車非和平家選了各自與朝家有淵源的旁支重新建了朝家。這時的朝家已經跟原來的朝家在血緣上關係很稀薄了,之後偶有想找尋朝術恢複朝家血統的人,進入夫餘森林後也音訊全無。“那些人都怎麼了?死了?”奔水算了算時間,“這些事兒那麼久遠了,誰還能真記得清楚?”“朝在記得,當然,如果朝術記性好也會記得吧。”及清晨指著屋頂的鏡麵,“其實麻煩事兒都因這個大前提而起的。”“有啥麻煩的,我覺得現在頌域不錯啊,剛才你沒看到百裏征慎,那他媽的才叫沒事兒找事兒。”度謙使勁兒拍牆壁,“作死!”“百裏征慎的事情不能隻看表麵。”清晨突然站直,挺了挺脊背,“他不過是想滅了天懲軍。”“為什麼?”空繼完全接不上朝術那根弦,在他的計算中,頌域是個異數,不合邏輯不講情理。所有的事情都關乎權力,朝術是一個權力欲望膨脹的人,他在千年的長生中企圖按照自己的規劃創造世界。頌域就是他的世界,充斥著人種歧視、爭鬥和剝削的一個試驗品世界。天懲軍都是他的直係子孫,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的才是十二聖教裏的人,十二聖教的命名沿用了朝家使用金木水火土的習慣。朝在一直是朝術的工具,幾千年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算肉身死了,朝術還是能禁錮他的靈魂。“朝在要做了朝術?”度謙壓低聲音猶豫地問,“他不傳神跡不就可以了麼?”朝術挾持著頌域所有人的性命,朝在傳達的是頌域真神的意願。神之所以是神,還是需要有人拜,沒人信的話神也會消失,而神直接鉗製朝在,這對抗更像是朝術與真神的較量。朝在需要一個外在力量摧毀這種岌岌可危平衡,打破製約頌域的千年牢籠。每次遇到機會他總會試試看,上次是百裏征慎他們幾個,但最終還是沒能抵得住天懲軍的屠城,朝在這次希望及清晨他們幫忙再試一次。“怎麼算成功,怎麼算失敗?”度謙尋思著這交易好像隻是自己出力卻沒啥好處,“我們能賺到啥?”“成功不知道會怎麼樣,一直沒人成功過。”及清晨苦笑著指指牆壁上還在持續放著的百裏等人暴亂的畫麵,“失敗的話咱們跟百裏征慎他們幾個一樣,選個死法。”“直接死不行麼?”奔水聽到像百裏一樣的死法馬上動了心思,“我們選擇跟他一樣就可以。”及清晨連連搖頭,“你想得真美啊。要是直接能選,我還不早就選了。”“啥意思?為啥跟百裏一樣死你們也願意。”度謙雙手握拳,極不情願地問,“你倆咋想的,我們不是還得去找個狗屁心髒嗎?死了咋辦?”“如果百裏真死了,他們就沒找到什麼心髒了。”清晨看看空繼,“朝在幫我隱藏喪神,我假裝是你變成我的樣子,但你怎麼辦?”“我可以變成任何東西,這方麵不用費心。”空繼嬉笑著搖身一變,就成了一根龍頭杖,轉眼又變成了角櫃,進而變成了一副天懲軍的鎧甲,最後變成了及清晨的樣子,“你有什麼計劃,我們真的要幫朝在嗎?”度謙撐開雙臂擋在及清晨和空繼中間,“等等,你們到底在嘀咕啥玩意兒!”及清晨看著度謙,又看了看奔水,“其實我就想散布一下謠言,拉長戰線,農村包圍城市。”“你說的容易,咱們在這兒戰鬥八年?”度謙搓了搓光頭,“要跟百裏那麼打,我們早死了屁的了。”“我又沒說要打仗。”清晨聳聳肩,“就算要打,我也不會啊。”武裝軍事理論及清晨遠不如奔水,上戰場肉搏絕比不上度謙,就算是逃跑也不可能快過空繼。要真打起來,在四個人中他可以算是最沒啥用處的一個,肯定不能出火拚的主意,更何況百裏征慎已經實驗過起義方式,妥妥一敗塗地。再來一次的話,天懲軍不僅有經驗,還有防備,成功可能性是極小的。在時間上也不允許持久戰,別說耗上幾年,就算打半年,他們幾個人這小身板估計根本輪不到頌域懲治也會戰死沙場。既要速戰速決又要打擊力度強,單憑他們幾個的能力隻有度謙的壓製能派的上用場,但作用範圍太小,比起頌域的地盤來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我根本就沒想好具體該怎麼做,從眾神罰獄出來大半個月一直在外麵晃蕩,想找找有什麼辦法。”及清晨在朝在的協助下去了不少地方,大概了解了一下頌域十二聖教的分布和生存狀態,在市井閑逛的時候還聽了不少民眾對天懲軍態度。“外麵那些人都已經早習慣了頌域現在這個狀態,百裏征慎那次起義引起的屠殺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心裏陰影,年紀大的人至今還心有餘悸,年輕人從小被教育得很規矩,稍有作亂的都被扔進眾神罰獄了,判刑沒有所謂輕重,一刀切。”“現在沒多少時間給我們想辦法。”奔水既不想連累頌域的十二聖教教徒,也不想跟天懲軍硬碰硬,“前麵那些來到這裏的人肯定實驗過不少方法,全都失敗了,咱們幾個怎麼一下子能給得出萬全之策?”“是啊,是啊,咱們幾個傻逼又不是天分高的人。”度謙連連跺腳,搖頭晃腦,怎麼想這事兒都成不了,就算朝在幫忙他們還是得栽在朝術手裏,“朝術可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什麼沒見過,跟他比,我們就是個小蝦米,分分鍾捏爆。”邊說著,大拇指指甲按在小拇指上,“他媽的屎都能給你擠出來。”“咱們幾個,傻逼隻有你。”空繼不屑地瞅著度謙,“你不幫忙,也不用總是說朝術能耐大,他再怎麼也是個凡人。”凡人,凡人……及清晨和奔水芝桐經空繼的提示,想到凡人這點的確會是個軟肋。隻要他是人,那麼所做的事情肯定有破綻,就算活了幾千年也不會是完人。長生不老帶給他的除了經驗、權力、子孫之外,人的弱點光依靠時間是無法全部消除的。自大、霸權、專斷、固執、守舊、易怒……清晨和奔水不約而同想到了宿森那些老頑固的模樣,如此看來,這場仗真要打起來的話,天懲軍、十二聖教、真神、他們四人誰都沒好處,可偏偏及清晨必須在其中討出離開頌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