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邪乎,那咋辦?”度謙坐在旁邊的桌子上,翹著二郎腿,左手擎著下巴,不停抖著腿,“還挺他媽不好整的啊。”製刑俸食指放在嘴唇前,眨了眨眼,“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在這想好了再出去,不然死了沒人救。”“這不說也知道吧。”車非斜眼瞅瞅製刑俸,“你就不能說點有用的?”製刑俸跳下桌子利利索索走到大廳中間,低著頭想了想,來回走了幾步,“說起有用的,狂歡節就要開始了,為期一個月,大獎有不少,你們要不要考慮參加一下?”“什麼大獎?怎麼參加?”度謙突然想到自己的蟒頭戒打鬼是不成的,指著奔水和清晨,“他倆鬼主意多,能撈點獎回來。”“你扯什麼?”奔水驚訝地抽著度謙,“吃壞了吧,你。”“大獎有什麼?”及清晨舉著手問,沒帶行李身邊幹幹淨淨,總覺得空落落的,萬一歪打正著中點什麼神物也好傍身,“有沒有實用的,或者值錢的?”製刑俸搖搖頭,“沒人知道會放什麼獎出來,狂歡節具體什麼時候開始,要持續多長時間,都不知道,隻是又到了一個十年,這裏過得太無聊,隨便找個借口狂歡一下。”“什麼都不知道狂什麼歡?”奔水想到外麵那些走路都沒什麼氣力的鬼,“鬼狂歡起來會有什麼作用?”“會升天。”車非笑著高舉右手伸出食指,順時針劃了一圈,“其實有區分的,裏壑很多鬼雖然也渾渾噩噩過了幾千上萬年的,但終究會膩,趁著狂歡節如願以償得到大滿足,就能順利升天,有些是煙消雲散,有些是轉世為人;另一部分是妖,妖嘛,要麼是鬼跟人生的,要麼是妖跟鬼生的,要麼是妖跟妖生的,妖在狂歡節裏也想縱情放肆,有些妖相互亂殺,殺得興致高了,有些會變成鬼,有些會轉世為人,一不小心還能成仙;還有一類就是來玩的神仙,有神有仙,摒除禁忌,肆意放縱,一時可為鬼為妖。”“這是圖個啥?”度謙完全沒聽懂這個狂歡節的意義,“都他媽的想作死嗎?”“作死的方法有很多,大家過癮才是正事兒。”製刑俸走到度謙身邊用肩膀在他胸前蹭了兩下,食指抬著他的下巴,臉對臉聞了聞,“看起來挺好吃嘛!”度謙色膽大過天,見這好事兒送到眼前哪有拒絕的道理,突然伸出舌頭在製刑俸的脖子上舔了長長地一道,心滿意足地劃過嘴唇,咧嘴笑著說,“美女,你也挺好吃的!”“哎呦呦!”製刑俸驚訝地回頭衝著車非執烏笑,“這貨比百裏征慎帶勁多了!我先收了!”說著抽出短刀變作長矛輕輕點地,平地生煙閃著點點金光,兩個人一起消失了,全然不留任何痕跡,隻有空繼牌三人自行車貼在桌邊,孤零零杵著。及清晨和奔水一下子看傻了眼,大活人眨眼間不見了,這在今城和頌域都不曾發生,不愧是地府的神仙,要人三更走決不閑聊到五更,“度謙他人呢,搞哪兒去了?”“放心,沒事兒,這倆人一路貨,不用管他們,爽著呢。”車非犯愁的是以他們三個人現在的能力是不可能走得出忘知喚,“事情都跟你們說得差不多了,你們有沒有什麼計劃?”“沒有!”及清晨回答得相當快,“完全沒有!”“哎?”車非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沒有就想啊,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嗎?這點事情多動點兒腦子想想就有辦法了啊!”及清晨雙手一攤,“想不出,起碼,現在肯定想不出。”“我有個問題。”奔水沒等接話繼續說了下去,“你說你困在了忘知喚,是什麼時候困住的?在百裏得到心髒之前還是之後?他又是什麼時候救你的?之前還是之後?”“這還用問?推都能推算出來。”及清晨指著車非,“他們不是去過頌域嘛,從頌域掉到裏壑,肯定是拿到心髒之前的事情。”“嗯,沒錯。”車非點點頭,“不過,百裏救我出去是在拿到心髒之後,當時心髒已經在喊翹手裏了。”“那不對啊。”奔水戳了戳桌子,看看及清晨,“偷心髒的事兒他都沒參與,怎麼能信?”“我的確是沒參與,是百裏跟我說的。”車非沒想到說了那麼多細節還是沒能蒙混過去,“但忘為和忘知喚我有參與,肯定是沒錯的。”“所以說,他跟咱仨一樣不靠譜。”奔水麵朝清晨,指著車非,“道聽途說而已,估計他連怎麼能到達那個放心髒的地方都不知道。”“大叔,你明說吧,知不知道出了忘知喚以後怎麼走,怎麼能到你說的那個城市。”及清晨雙眼盯著車非,表情認真,語氣堅決地問,“如果知道,就直說,如果不知道,也直說好了,反正我們也沒把希望寄予在你身上。”“不知道。”車非笑著吐吐舌頭,“完全不知道,百裏沒跟我說,隻是說了放宿森心髒的那個城市長什麼樣子,有什麼標誌,他說過那是個六角形的城市,四角插著巨大寶劍,上下兩個角各有一隻鱷魚把守。”“好麼,白扯!”奔水索性躺在一張石桌上,“你也甭說我們沒計劃,你這樣的不比我們好多少,問題大家都知道,沒能力解決等於沒轍。”車非著急的跺了跺腳,“那就想辦法解決啊!提高你們自己的能力啊!光這麼呆著傻等有什麼用?”“吃飯啊,哪兒那麼容易。”及清晨被追問得煩躁起來,“總得給我時間想一想,反正這裏有的是時間,別光讓我我們想,你自己也動動腦,已經去過一次了,還被救過,總應該比我倆更有經驗才對吧。”“既然你們都去過忘知喚,那我們明天去忘為那邊看看吧。”奔水說了一下自己的初步計劃,忘為那邊雖然人和鬼沒辦法穿過,但空繼還是有條件試試看的,讓空繼過去看看,有收獲最好,如果真的什麼都沒也算死了這條路的心。隨後奔水對空繼的自行車做了一些修改建議,根據需要變成雙人、三人自行車可自動切換,增加了擋風罩和指南針,透明的擋風罩上加入了風力動能收集。在空繼看來,現在這種情況,隻要不過分消耗體力維持基本狀態還是可以的,但沒有任何通訊條件,存儲信息就成了一個棘手的事情。很多事情要考慮,又無從下手,及清晨和奔水在破廟裏找了個房間先休息,是早是晚完全不能依靠外麵一直大陰天的狀態計算,時間隻能憑電子手表上的顯示粗略規劃,首個計劃是先睡足十小時。十小時對奔水來說是睡得舒坦的一覺,對及清晨來說簡直是會議前台接待的十小時,他見識了到各種各樣的鬼魂和他們那些無法糾結而無用猶如蝦米大小的願望。用及清晨以前經常說的一句話,“需求是做不完的,不管什麼先拒了再說。”這十個小時他一直在拒單,“你們要是再這麼蠻橫,我就不睡了!”雖然嘴上很硬,但卻始終沒能醒過來,被群鬼輪番騷擾,要求他聽取自己的故事,滿足殘留的執念之願。直到電子表的鬧鍾響起,才把清晨從夢中解救出來。醒來時,渾身酸痛,累得很,掙紮著爬起來,找了一些貢品當早餐,隨後就跟著奔水和車非去了忘為邊界。兩人騎行的速度遠不如三人的時候,主要還是度謙體力更強,施與動力足,沒了他效果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奔水和清晨騎騎停停,在車非的指引下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到最近的忘為邊界,幸好一路上總有擺放貢品的墳墓或神龕,豐盛的時候雞鴨魚肉樣樣俱全,淒慘的時候隻有一杯水和幾個蘋果。一旦企圖帶走剛轉身就化成煙焚成灰,隻能隨遇隨吃,吃著一頓求下頓還能遇到好菜。一路上及清晨受到了不少鬼禮遇,有的給他提供臨時住所,有的給他辟邪小物,得知他們要前往忘為,有個大鬼還給他了一顆定魂珠,說是含在嘴裏能保魂魄兩個時辰。“他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奔水詫異地看著清晨,“你幹啥壞事了?”“沒啊,這幾天晚上隻要睡覺,就夢到老多老多鬼排著隊讓我幫他們做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們做人的時候沒完成的小事,比如跟朋友喝酒,跟親人吃飯,跟誰誰道歉,跟誰誰看戲聽歌什麼。希望等我回到上麵的時候幫他們完成那些微不足道的心願,不然他們一直耿耿於懷不能升天。”清晨撇撇嘴,雙手捏著拳咬牙切齒地說,“為了這些屁事兒,至今完全沒辦法睡一個好覺,我就跟他們說,什麼事兒都等我心情好再說!”忘為的邊界有一條明顯的地界線,一條寬四尺深三尺的小河,裏麵滿滿的黃酒,酒香醇厚四溢,泛著粼粼青光。奔水走近地界河,俯下身雙手捧了一捧酒,淺嚐了一口,高興地回頭對清晨說,“這酒超好喝,有青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