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清晨眼睜睜看著奔水芝桐越喝越多,越喝越停不下來,怎麼阻止都停不下來,半個身子都趴在了酒裏,“這酒怎麼回事兒?”“螢界青梅酒,用螢火蟲和青梅釀的黃酒,是裏壑的地界標誌,跟界地界內的酒完全不一樣,裏壑的鬼釀不出來。”車非強行拖著奔水離開地界酒池,“這個酒喝了會有強烈的滿足感,產生如願以償的感覺,很容易上癮。少少嚐一口還可以,一旦喝多了就跟他這樣,停不下來,嚴重的話估計要喝死為止。”及清晨聽了車非的話後,一口也不想嚐試,“有沒有什麼後遺症?喝多了會不會癡呆、癱瘓,變成傻逼、神經病什麼的?”“不知道。”車非想起當年聞人思妝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思妝喝醉過,不過好像沒什麼影響,酒醒了以後還是照常發神經,沒怎麼像正常人過。”“他們不能做參考。”及清晨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醒酒的東西,隻能讓空繼先把奔水綁起來,避免他再靠近酒池,等奔水清醒了再實施他的計劃。是否要進入忘為,清晨一直抱著懷疑的態度,他不想衝動行事,畢竟當年百裏也沒選這條路,以百裏他們三個人的能力,最終定下穿越忘知喚肯定是有依據的,至於放棄忘為原因現在也無從而知,倘若真是有難辦的事兒,百裏解決不了的,自己照樣無法解決。若是以他自己的行事風格的話,忘為根本不可能列入計劃之內,直接按照百裏成功的路線直接行進,最多是集中思考怎麼對付忘知喚的問題。奔水為什麼會考慮先了解忘為?其中原因及清晨猜不著也想不透,既然無法理解也就不敢貿然行動,趁著奔水酒醉不省人事的這段時間,清晨用睡覺來收集關於忘為的信息。在睡夢中,清晨篩選出對忘為有一定了解的鬼魂,逐一詢問,絕大多數都是說進去後會逐漸失去知覺,發生過什麼肯定都也不記得了,對於鬼來說就是魂飛魄散。有幾個鬼魂見過人走進去,但都沒能見到最終成了什麼樣子,隻是知道那些人未能再回來。最有用的是有三四個鬼魂本身就是人的形態進入忘為地界之內,等回複意識時已經成了裏壑的鬼,後來多次想找回身體,再次進入時,已經無法抵禦忘為的力量,失去記憶是小事,為保存最後一點魂魄索性就在裏壑做了遊魂野鬼。千萬個裏壑年裏,若不是喝醉闖入忘為地界,真正自投羅網的計算起來畢竟是少之又少。大家都說裏麵有吃掉記憶的妖怪,但他們吃掉的東西太多,看不到摸不著,記不住,無從計算,隻能靠眾鬼的猜測。空穴來風的猜測多少也有零星的碎片依據,在碎片中,盡力拚湊著忘為的虛幻影像,在影像中略略看出一些曲折的門路。及清晨一覺醒來發現才過了兩三個小時,奔水還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找空繼商量,想去酒池的對麵睡一覺,看看能有什麼收獲。“過去不是死定了?”空繼想阻止清晨冒險,可又想不出什麼其他的方法,光憑眼睛所見,對麵的確是一片迷霧,極目遠望加上電子望遠鏡的功能卻也什麼都看不到,似乎隻是一片荒涼之境。隻是依靠視覺在裏壑這片地方是行不通的,最近的經驗就是看不見車非,車非的確跟三個人交流得順利,進入破廟時看不到的大廳也是一步而入。視覺變得不可信時,再沒了網絡,空繼感覺到了人類的無所適從,做任何事情都變得束手束腳投鼠忌器。“你用鎖鉗住我的腰,我去那邊睡兩三個小時,感覺著鎖有問題或者時間過了,你就把我拽過來。”清晨想不出什麼其他辦法,隻能直來直去硬拚,畢竟在夢中已經知道人類過去的話不會一下子死掉,如果隻是幾個小時的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車非跑到清晨麵前擋住去路,“你這樣就是去送死,我堅決反對。”“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嗎?”清晨不耐煩地推開他,“真要死掉,就謝天謝地了,你想得美,哪兒那麼容易掛掉,想死都未必能死成。”車非沒什麼辦法,猶豫著不知道說什麼,身體還是擋在清晨麵前,“既然沒有萬全計,就不要再闖禍了!”“你在這安心想方法吧,爭取想出個萬全計,嗬嗬。”及清晨眼角瞥了瞥車非,從他的身體裏徑直走過去,“這麼多死人活鬼用了幾萬年都沒想出來的事兒,讓我想?輪也輪不到我頭上。”一步跨過酒池地界,正準備躺下就睡,竟突然感覺似乎已經睡著了,回頭完全看不見裏壑,不僅看不見車非和空繼,連地界都不見了。無法確認自己有沒有進入夢境,又怕再往前走會一去不回,隻好坐在地上,仔細辨別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沉睡。坐著坐著感覺沒睡著,也不清醒,不一會兒周圍有人在走來走去,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那些人似乎都看不到自己,沉重的迷霧迅速消散,出現了一座古舊的城鎮,喧囂紛雜聲順勢而起,城鎮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及清晨不敢邁步,怕是陷阱,一個勁兒警告自己都是幻覺。雖說是幻覺卻越來越真實,就算他寸步不移,城鎮卻像是長了腳向他逼近,不斷展示著每一個街道、小巷、店鋪、住家,不停遊逛每一個角落,前往不同的處所見到各式各樣的人,看到黃金屋入過美人帳。及清晨死守著不抬腳,在原地佇立的前行路途中,整個城鎮也在變化,逐漸出現了路燈,出現了電線杆,出現了廣告牌,擴寬了道路出現了汽車、火車……從古老的庭院建築中聳立起高樓大廈,滿屋的鈔票整桌的山珍海味,性感裸露的美女側躺在床上嬌媚誘人。“你看見了嗎?”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及清晨剛要回答,想起這事兒太詭異,或許跟那些鬼推測的一樣,又有螢界青梅酒相似的功效,故作鎮靜地說了句,“啥?沒看到啊!剛開始是什麼東西啊?”話音剛落,眼前一切都回複到古鎮的模樣。“誰?有什麼事兒就直說,別搞那些沒譜的。”清晨左右看看沒見任何人,“你想讓我看什麼?我什麼都沒看到啊,是不是壞了?”“你喜歡哪一個?”聲音就在耳邊,卻找不到人,雙手在周圍環了一圈也沒碰到任何東西,聲音又一次出現,“想留在哪一個時代?想擁有什麼?想跟誰在一起?想達到什麼成就?想度過怎樣的一生?”不論問什麼,清晨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看不到,眼前的景色不斷重複,聲音不斷詢問,限定在這唯一的城鎮的空間中和固定幾個世紀的時間跨度間內來來回回穿梭,一直不停循環。及清晨每一次回答都是看不見,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經過多少次之後,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稀薄,越來越模糊,最後恢複成一片迷霧。“沒了?”及清晨剛要看看手表上的時間,卻發現手表不見了,腰上被空繼牽住的鎖也不見了,心中一驚,無法確定是因為在夢裏才這樣,還是真的沒了,就在猶豫之際,突然覺得腰間一晃,整個人飛快地被一股力量向後拉扯,腳跟懸空幾乎無法著地,重心也沒辦法調整,想著如果摔到地上一定要屁股先著地,可整個身子都被牽扯著,完全無法控製方向,隻覺眼前一片強光,狠狠摔趴在地上,嗆了滿嘴的土,下巴磕破了皮,雙手側邊劃得一道道淺淺的血痕。“時間過了,有什麼發現?”空繼把清晨攙扶起來,指指他的手表,“三個小時了,這根鏈鎖幾乎沒怎麼動過,你進去以後幹什麼了?隻是睡覺?”清晨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見奔水還沒清醒過來,看看手表的確也才過去三小時,“我去了個奇怪的地方,跟看電影似的。”“看了點什麼內容?”車非好奇地上前詢問,“有沒有什麼線索?”“有很多很多看不見摸不著的妖怪在裏麵吃鬼吃人。”及清晨笑著拍拍胸脯,“我是他們的BUG,引起了無法驗證的顯示錯誤,他們自己沒辦法複現,完不成閉環,一個勁兒報錯,就把我吐出來了。”“什麼意思?”車非無法理解清晨在說什麼,“什麼顯示錯誤?”及清晨把裏麵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從每次重複的世界都不一樣這點來看,連我這種觀察力一般人用肉眼都能發現,就說明不是精確計算過的,也不是直接複製的,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可以不停創建幻覺世界,這個幻覺還是由獲取我的認識來實現的。問我問題的那個妖怪無法對回答進行測謊,這就足以說明他們不能直接讀取我的判斷,至少是不能繞過我的肉體知覺。所以說應該是看不見的妖怪,把鬼魂和人做食物,先一點點吞噬了靈魂,麻痹之後才能消化肉體。”“你這推斷靠譜不靠譜啊?”車非不怎麼相信清晨的判斷,“怎麼好像一下子很了解鬼怪,又不是做這行的,裝什麼業內人士。”“你要一睡覺就能遇到鬼來強迫談話,也能速成。”清晨並不能確保百分百猜中,得等奔水清醒後複查一遍,就算重現成功,還得問問製刑俸到底有沒有類似的妖怪才算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