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水見及清晨大半夜走出去逛,悄悄跟在後麵看他要做什麼。清晨走到存放空繼自行車的房間,拍拍空繼,“醒一醒,跟你說個事兒。”“沒睡。”空繼變回人形坐在窗沿上,“找我有事?”“聊聊。”清晨坐在正對窗戶的方桌上,腳踩著旁邊的椅子,一手拄著膝蓋,栽歪著身子撓撓頭,“就是革孽的那個……。”空繼沉默了沒一分鍾,笑著拍拍手,“提前祝賀你們能找到宿森心髒和百裏征慎,果然跟你猜的一樣,百裏沒死。”“那些事還遠著呢。”清晨調整了一下坐姿,稍微挺直了些,“你認為朝術和朝在怎麼樣?”“什麼怎麼樣?”空繼算不出及清晨的想法,“頌域過了,還惦記他倆幹什麼?跟朝一且合作一下,他們體係相對完整,統治起來應該不難。”清晨歎了口氣,聲音毫無起伏地繼續說,“他倆那種模式怎麼樣?拜神的,頌域雖說是多神論,但終歸他們還都共認一個朝家的真神,這種真假穿插還有神跡的方式怎麼樣?我尋思著,你不是要侵略很多地方嗎,經濟文化肯定不平衡,就跟頌域那種,發展快的地方什麼都是高級貨,發展慢的地方一片荒蕪,如果靠科技和數據應該管不過來,成本太高,未必全能震懾到,如果有神就方便多了,想想朝術、朝在那種組合,直接照搬估計挺好用的。”空繼點點頭,“這個我也想過,畢竟朝一且能活的年歲有限,不是每個統治者都願意聽我的話,可是真神是難題。”“不難,這裏有的是。”清晨掰手指一個個點名數著遇到過的三官,“他們每個都能當真神仙用,即便是妖魔在我們這種凡人看來也是神。”“想過是想過,但他們稀罕我們那種小地方?就算把夫餘森林都拱手送上對他們來說也是無所謂的吧。他們上天入地,從來沒在乎過中間這部分。”空繼邊說邊搖頭,“裏壑對他們來說隻是個休閑度假的地方,以神或仙來看,在這裏出現的沒準隻是眾多分身之一。”清晨點點頭,“說的也是,目連那個明顯是脾氣不好的性格分身,那暴脾氣哪兒像信佛的。俸那yin#亂的個性也不像個仙女該有的品行吧。”“你想幹什麼?”空繼加重語氣強調了一次,他希望及清晨能把想法直接說出來,不要總是拐彎抹角收集信息,“有沒有把握先說,萬一行得通早一天賺一天。”“又不是做小買賣,早賣早賺早收攤。”清晨長長地舒了口氣,“人心跟你的數據差不多,總有不同的標準,不超過既定標準很多人不願意做事情,革孽那個上供也是一樣。”空繼搖搖頭,並不讚同清晨的說法,“人沒那麼死板吧?”“真要是死板也就好辦了,沒有標準的事情難做。”清晨右手翻了翻,左手拍拍右手的掌心,“現在的人啊!就像我堂姐那種,事情沒七八成的把握,她肯定是拒絕,特堅定,做成了覺得是幸運,做不成認為是吃虧,幸運什麼的很難遇到,起碼要避免吃虧。這樣的人是絕大多數,平家、奔水家都差不多,穩紮穩打是基本原則,如果我告訴他們這事兒連百分之十的成功率都沒,誰會願意幫我?”“你是在騙人?”空繼不知道他是怎麼計算的,“你怎麼知道不到十分之一,什麼算法?”清晨搖搖頭,“沒算法,我也是瞎掰的,沒準百分之一都沒。”“那……豈不是必敗無疑。”空繼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竟也微微皺起眉頭。“你在計算我會不會是個很不靠譜的人吧。”清晨苦笑著咧咧嘴角,“我啊,靠運氣多一些,也不是一些,幾乎是絕大多數的事情都是靠運氣。跟我老爸和二哥不一樣,他們能辦成事情真是靠自己的能耐,事情的發展都在掌控之中。”說著抬起手握了握拳,“從你那個故城到現在裏壑,一直覺得不論做什麼決定大家都死不了,才沒什麼負擔地押寶,畢竟我們幾個沒什麼東西。”空繼催促著他把話說明白些,“難道現在不是了?”“跟革孽的交易不一樣。”清晨深吸了口氣,聲音竟有些許顫抖,“之前,我並沒覺得找到宿森心髒是多麼必要的事情,也不認為這個事情能拯救宿森有多重要,多偉大。總的來說,跟爺爺、老爸、奔水、度謙他們計劃的都不一樣,我知道他們想順利找到那顆宿森心髒萬事大吉,當是一件八大家族光榮的任務,或是說算我們的使命。”“那你怎麼想的?”空繼不知道及家人是什麼想法,但在跟奔水和度謙的接觸中,的確那兩個人把找到宿森心髒當做是勢在必得的重任。那兩個人都想從這個事情中獲得相應的家族地位。清晨雙手掌心向上攤在麵前,目光落在指尖上,“我原本隻想進夫餘森林看看,是否能拿到心髒並不是很有所謂,但從革孽的交易來看,不僅要得到宿森心髒,還有找到百裏,我會成為獨眼龍,這麼想來還挺帥的。”“目連已經算出了結果,你還擔心什麼?”空繼一時間找不到判定清晨的標準,說他優柔寡斷不確切,他做決定太貿然,常超出果決的範圍;說他衝動又不是,思前想後即便不周到也考慮到了諸多路徑。以上都排除的話,空繼想到了奇怪的理由,“難道你並不想按照既定的方案做事情?”清晨的臉上浮現出瞬間的喜悅,一下子又強壓製下去,消失在平靜的情緒中,“我沒計劃,這次跟革孽的交涉後,不得不有計劃了,之後每一個決定都麵臨對這次祭品的影響。”“不太明白,既然已經給了祭品,還怕神仙反悔?就算你胡亂做決定拿不到心髒找不到百裏,也沒道理追究。”空繼認為這次交易隻不過是革孽不在意,較真起來對三官這邊來說怎麼都不劃算,以後的事情鬼知道能不能成,目連怎麼知道的不清不楚,沒準也是想看熱鬧而已。“想得真美!”清晨言語中並無嘲諷,卻充滿了無奈,“你覺得憑我們幾個玩的過神仙嗎?”“怎麼回事兒?”空繼以為他不過就是口頭上逞能先應付過革孽再說,畫大餅不就是給點沒譜的承諾麼?能否兌現等的時間還長,起碼對他們三個來說是這輩子之後的事情,不計在這輩子裏沒什麼好在意的,“你不像是惦記死後事情的人,難道奔水和度謙會介意?”奔水在一旁聽得納悶,琢磨著及清晨不是那種會為別人操心的人,從他什麼都沒商量隨手拿別人去談判的德行就一目了然,根本沒顧及他人的心情,是死是活也不會怎麼上心,一腳踹飛車非執烏的時候壓根是想都沒想。現在說顧忌之後的事情未免太突然了。清晨站起身來戳戳空繼的腦袋,“你總是在計算,尋找標準,在沒有結論的時候,怎麼算都可以,標準定成什麼樣無所謂,但當定論已有的時候呢?是不是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得想著結論,如果算法和標準與結論不符,已定的結論不能改隻能改未知的條件,如果改結論那是不是整個前因帶後果全都不成立了,由此,革孽答應我們的事兒也不存在了。”“你的意思是對於神仙來說,各種結果是控製在他們手裏的,可以根據你的一舉一動更改前因?”空繼邊說邊想,意識到剛剛說到三官本就是神仙的分身之一,那分身之間的聯係應該也是很緊密的,“或是說……他們的各個分身可以存在不同的時間與空間中?”清晨撓撓後脖頸,扁扁嘴咬著下嘴唇皺了皺眉,並不是很想說出口,“要說的話,你別覺得我腦子壞了。我一直認為神仙總應該神通廣大些,隻要在信仰他們的地方都能任意來去,不隻是空間,也包括時間,但光是來去就太初級了,應該是在每個狀態都無處不在,那就說明他們可以排布分身,就跟自己的複製切片似的,身形樣式也可以有所不同,放置的方式和相互之間的聯係跟神仙本身的能力範圍有關。這樣的話,他們可以監控到所有事情,不同的時空,不同的能力,甚至可以隨意更改。這樣他們才能達到真正的掌控,要想騙他們肯定是不可能的。”“你說‘隻要在信仰他們的地方’,這個前提條件看起來也不算大,隻要不信不就可以了。”空繼的手指在窗台上有節奏地敲打著,“信他們還不是你們自己決定的。”“見到他們的時候,信不信就已經不由我們決定了。”清晨雙手攤了攤,抬起食指繞了個圈,“度謙與製刑俸鬼混,我和奔水被目連揍到癱,跟議律謠去了那個奇怪的地方,已經無法否定他們是神仙了,更何況奔水的雙手還得到那種神跡的能力。信與不信都不是表麵上說說的,口是心非蒙不過神仙。”空繼大概猜出了清晨的想法,“你的意思是其實並不是你向革孽進獻供品,而是革孽和目連畫了個圈,你往裏鑽?他們為了什麼呢?”清晨搖搖頭,“不是不是,不是畫了個圈,他們隻是讓我知道了結果,然後讓我做決定,本來我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的,至少不知道最終會怎樣,他倆看我在最後的那個點上做出選擇。在外人看來,是我提起拿死前的事兒做賭注的,剛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細想起來,總歸是沒能逃出他們的五指山。”清晨說完笑了笑,“用這個信仰的方法,製造真神的分身,管控你想侵略的地方,有條件的話可以試試看。”說完便走了出去。“你想做什麼就直接做吧。”奔水趁及清晨路過麵前時輕輕說了句。清晨猛地向旁邊撤了一步,聳著肩膀差點叫出來,“嚇死了!這大半夜的,你提前吱個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