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黔驢給條條打電話,讓條條下樓。條條下樓,見自家樓下停著一輛S600奔馳大轎車。而且是金老板親自開車來接。條條心中感慨,黔驢本事真大;金老板這種暴發戶現在文化素質起來,這人真是錢架的!有錢了,腰板兒直,無錢了,就低下頭顱了。大老板們交往大官員,小老板們交往小官員,還真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啊。進得車裏,金老板說:“今天能為兩位漂亮的女士做司機,今生今世有幸啊。”黔驢在坐副駕駛的位置,不斷地向金老板翻那小眯眼。條條坐在後邊不言語,頭腦卻在不斷想:金錢真不是個好東西,它把不幸的人們折磨得很苦;金錢又是個好東西,有了它,它可以使人們盡情地支配它,消費和揮霍它。金錢可以買通不可能實現的大多事情。金錢就是天堂,金錢也是地獄;金錢是天使,金錢有時是魔鬼。金錢曾使許多人進天堂,也使許多人進了地獄。金錢是許許多多的飲食男女們瘋狂,再瘋狂,更加……畫廊是在一住宅樓的下邊一層門市開的。畫廊裏邊有二百四十個平方,已經擺上了不少名人的字畫。有張大千、徐悲鴻,也有範增、李可染、劉大為等這些名人大家的字畫。但標價都不高,和這些名人的明碼實價有出入。這等於說是這裏的畫都是假畫。也有些畫是沒有名的畫,這些畫沒有標價。這種畫不能安平尺計算,就一幅畫給那麼幾吊子錢就賣得東西。條條不懂字畫,黔驢也未見就真懂,隻是個皮毛,但她願意以行家的身份出現。金老板就更是外行了,隻不過是附庸風雅,被高雅了。金老板說:“條條,你也不容易,我先給你點工資吧。”金老板從兜裏掏出三千元錢給條條。“就算是上打租的工錢,一個月的。”條條真的缺錢,就接了過來說:“謝謝金董。”黔驢皺了下眉頭,馬上又笑臉開了。說:“條姐好好幹。我們工作和畫廊兩不誤。”俗話說開店就有客,還真是。陸陸續續,真就有人來光顧。不時地有人來踏青尋問,這畫多少錢那畫多少錢,能不能便宜點。條條站在屋中間,學說:“歡迎光臨”、“您走好”、“希望下次再來”等等行業模式話語。這時候外邊停下一輛大吉普。從車裏邊走出三個人,前邊一人在前,先進的店裏來,而後又有一人進來,最後兩人在外邊的門口站住了,沒有進屋來。金老板一看就明白,一人是老板,另三個人是保鏢。金老板覺得自己也老板,沒有必要去搭訕他們。條條非常客氣地接待了這兩位。熱情地說:“你二位參觀參觀,想選點什麼字畫。”那位老板點一點頭,他問條條說:“這些名人的畫是真的嗎?”“我還真不知道。”條條說。“我今天是第一次來,我本人也不懂字畫,不敢亂講的。”“好,比較誠實!”那老板說。“你們的畫標價之外還能打多少折扣?”條條說:“老總,你看應該打多少折扣好?”“喔。這樣吧,你們這裏的所有名人字畫,我全包下來了。算個總帳,然後再給個折扣,看看怎麼樣。”老板在一幅徐悲鴻的奔騰的馬前看了有一會了。條條算了一會兒,說老板,一共是一百一十三萬八千。條條在來之前的車裏,黔驢囑咐過她,說,每一幅畫都可以打四折三折的。條條大膽地說:“八折。”老板點了下頭,說:“就從你的誠實勁頭,成交。要支票還是現金?”“現金。”老板給離他不遠不近的人說,到車裏邊去取現金來。人家買主付錢把畫拿走了。今天一下子就賣了接近一百來萬。條條很有成就感。黔驢暗暗高興,因為這裏邊有她的股份啊。其實,金老板也不興奮也不痛苦。他對畫沒有概念。買畫的老板很是內行,他來到畫廊一看,就明白了,這些假畫,是高人臨摹的,能以假亂真,真的和假的放在一起,你都不能分辨出來。高仿品,難得。條條新裏邊矛盾了,第一天來,雖然開門大紅,賣了近百萬元,她心裏邊在責備自己,覺得賣人家這些畫,統統是假畫,把人家買家欺騙了,坑了人家。罪過罪過啊!買家走後,黔驢出來說:“條條姐你真成啊,就敢虎到八折,比我還大忽悠。”“他們不會再回來找我算帳吧?”條條擔心,心撲通撲通直跳。“這個不會的,請放心吧。我們又沒有給他們保證字畫保真。”名人字畫各個是假,買者全悉數知道,他不賠錢還賺了錢,買者也心滿意足,各得其所,皆大歡喜。原因是都找到了自己的點。這麼多的假名人字畫,又仿得惟妙惟肖,很難尋找。買家是個大行家。畫廊在條條去的第一天,就把幾乎所有的假畫賣光了,現在畫廊裏邊沒有多少畫可賣。畫廊裏無畫就顯得空空蕩蕩,條條也心空蕩,覺得沒有底。在沈陽的飄浮中,她也沒有這種感覺。沈陽有她的什麼?有一間房子嗎?沒有;有她的安定工作嗎?沒有;有她的溫暖家庭嗎?沒有;沈陽既然沒有她的房子,沒有她的工作,又沒有她的家庭,那就等於是一無所有啊,一無所有,那會沒有安全感的。條條雖然沒有什麼安全感,但她沒有飄浮在半懸空的感覺。原因是什麼呢?因為沈陽有她的戶籍(戶口)證明,證明他是沈陽人。戶口已經是不當房住,不當飯吃,不當衣穿,不當錢花得年月了,可這玩藝就像樹的根,把人的心係住了。條條來到了這南國城市之後,就沒有過一刻安全的感覺。盡管這兒有她的國家項目工作,盡管她已經畫廊工作員了,甚至將來能出一單,百萬或者千萬富翁了,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己飄浮在半懸空,沒有根基。第二天她還沒去坐公交車,黔驢就打來了電話,說:“條姐,你不用去上班了,店裏沒有什麼畫,先停業幾天,我自己去就成了。”接了黔驢的電話,條條把那在自己手裏的大靈通看的不知所措,她眼發直,人發愣怔。國家項目的工作,她做的累,心累。小醜這一走,她失望,她沒有了希望,甚至是絕望的感覺。這裏沒有她的戶口,她不是這裏的生人,是南漂。條條有些頭暈,就上床上躺下來,她要安靜下來,靜一靜心。剛躺下,門鈴就想了。真鬧,是誰啊,這麼煩!大老早的就來騷擾,真沒素質。門鈴聲一陣緊似一陣,條條隻穿著簡單的睡衣,從門孔往外看,卻不見人。條條就問:“是誰?”“是姐夫金剛。”“你回去吧,我還沒有起來,另外我今天還有工作要做,我還得去上班。”“哪有把客人堵在門外的道理啊?你開開門,我進去,我也有事情找你說。”條條心地本來就善良,又好麵子。況且這是租人家的房子,一個男人在門外高音大嗓地喊話,讓鄰居知道了,這成了什麼事情啊。條條趕緊回臥室又披了件外套,來到門前說:“你喊什麼喊。”她把門開了。郭金剛馬上閃身就進來了,順手就把門給帶上了。條條想起了小醜的話,找嘟嘟說說。條條用她的大靈通給都督打電話,樂鈴響起好長的時間,都沒有接。郭金剛為人本來不壞,可是對於條條,他就不能自己了。自從有了那一次,他是工作也不上心,寢食也難安。“給誰打電話啊,怎麼沒有人接呢?該不是給110打的吧。”“是。”條條說。“我要去上班了,你趕緊走吧。”郭金剛的眼神在條條的睡衣上下來回瞟,看到條條那較好的身軀,看到條條臀部和大腿被睡衣勾勒住的曲線,他前列腺忽然就痛,急劇的痛。郭金剛心有餘悸,上次的剪刀,令他有所顧忌。“我不會過分的。條條,其實你很迷人,不是我郭金剛好色之徒,是因為你太迷人,是因為你太有魅力了。我想,所有男人都回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別忽悠我,給自己的不善動機找借口。”“男人沒出息,就是喜歡有魅力的女人。我就是這種男人。其實,我不僅是喜歡你的身體,我更愛你的本身。”“既然愛我人,就別總打我身體的主意。”“愛和身體是一碼子事情。”郭金剛一方麵用話刺激條條,一方麵作出沒有武力解決的意思。條條緊繃的防範意識,一點也沒有放下警惕性。身邊的金剛就是一頭長著血盆大口猛虎,不經意間就會撲上來的。條條又給嘟嘟打電話這回事關機了,打不過去。郭金剛說:“條條妹妹,你的工作進展怎麼樣了?”“還那樣,前景不看好。”“尚老板不是很厲害嗎?她做你的下線,你就等著就行了,適當的協調一下人員的分配,要均衡分理。”條條無話可說。黔驢的心思他猜不透,一會掛在她的名下,一會又掛在金老板的名下,又弄什麼畫廊的。無意間聽黔驢說過一嘴要和金老板做大買賣,不知幹什麼營生。郭金剛的小眼睛滴溜溜轉,他在打條條的主意,他的邪念逐漸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