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離開紅穀(1 / 2)

盧然慌慌張張地隨鄭塬去了醫生家裏。青箬打過針後燒退了不少,逐漸清醒了過來。老醫生的媳婦正忙著給她額頭和手上擦傷藥。

“姐!”盧然看到青箬浸著血漬的額頭和蒼白憔悴的臉,痛從心生,叫了一聲後眼圈就紅了。

“然然,總算找到你了。別哭,我好著呢。”青箬激動而欣慰的看著盧然,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她往四周瞥了一眼後,接著說道,“鄭塬,把包拿給我。”

鄭塬把包遞給青箬,她翻了一陣子後拿出那枚紅色平安符。由於青箬的包防水效果不好,經雨水衝侵襲後,平安符潮膩膩的,但顏色卻更為鮮亮了。

“然然,拿著,這個是在城隍廟為你求的。我就說這個有用的,現在不是找到你了?”青箬拉起盧然的手,把平安符放到她掌心裏。由於觸碰到磕破的傷口,一時間鑽心的痛,青箬微微皺皺眉,強忍下去,展顏給了盧然一個明媚的笑容。

“姐,你的手傷到了嗎?快給我看看。”盧然發現了青箬手上的異樣。

“不礙事,就咯了一下,過幾天就好了。”青箬笑著抽回了手。

握著潮濕的平安符,想象著青箬和鄭塬為尋找自己所經曆的一番波折,盧然百感交集,淚眼婆娑地望著青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當晚青箬、鄭塬都宿在了海生家裏。由於兩人路上把幾乎所有的錢都賠給了送他們來紅穀窪的師傅,紅穀窪這地方又沒有自動提款機,因此沒錢來支付醫生的診療費。而老醫生感慨青箬和鄭塬的年輕重義,又把他們當成紅穀窪的貴客來看,本來就沒想著收取費用。倒是兩人心裏過意不去,百般致謝後才隨海生和盧然離開。

晚上青箬與盧然擠在一張木床上,盧然向青箬講了關於海生的故事。

海生命運坎坷,幼年父母外出打工時遭遇車禍雙雙身亡,爺爺奶奶將他一天天撫養長大。當時海生爺爺海扶林是紅穀窪唯一的一名教書先生,幾十年如一日。海生從小讀書就非常有天分,是紅穀窪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然而六年前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海生,卻把通知書連同這一消息一起塵封在了心底。

“姐,海生說,他拿到通知書後猶豫了很久,他心裏非常想走出深山,去外邊上大學,去看看夢想中的象牙塔是什麼樣子的。但他知道,大學的高額學費對他年邁的爺爺奶奶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那個夏天,海生每天都在輾轉反側和痛苦糾結中度過。作為一個熱血小夥,他心裏有著狂熱的走出深山、追求知識的願望,但孝心又讓他不忍爺爺奶奶為其背負巨額債務。更不幸的是,那個夏天,海生的爺爺多年的宿疾強勢發作纏綿病榻,海生便主動請纓代爺爺給村裏的孩子們上課。爺爺的病一直不見好,海生卻在這個過程中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放棄求學,接替爺爺做一名鄉村教師!

那張通知書被海生牢牢地藏了起來。海生爺爺雖然不相信孫子沒有考上學,但畢竟解決了紅穀窪的教育後繼無人的心病,便也默許了海生的決定。

海生留在紅穀窪教書的第二年,海扶林被病魔帶走了。臨終前,他牢牢抓著海生的手,說道:“生啊,爺爺對不起你,爺爺早就知道你考上了,但咱村沒有人肯做教書匠,有點文化的也都到外邊打工掙錢去了……你是個懂事兒的好孩子,以後就委屈你了,爺爺有你這樣的孫子,很驕傲,沒有遺憾了……”

海生從此徹徹底底地留在了紅穀窪,每日對著淳樸孩童和連綿青山,看日升月落。曾經有位來紅穀窪采風的攝影記者,聽說海生的故事後願意資助他讀大學,但海生想到自己走後沒有人再給孩子們上課,便婉言謝絕了。

“姐,我喜歡紅穀窪這個地方,沒有外邊的世界那麼吵。這兒的人都對我挺好的,也都希望我留下來和海生一起教書。他一個人既要做農活又要上課太辛苦了。我……我想留下來。”盧然柔聲說道。

聽了海生的故事,青箬已經百感交集;這會盧然又說想留下來,青箬心裏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可以是可以,就是這裏的生活條件太艱苦,怕委屈你了。”

“姐,其實這半個月以來是我心裏最寧靜的日子,很多煩惱都沒有了,好多事情也一下子想通了。我不習慣城市裏邊那種喧囂的生活,也害怕外邊的人那麼精,總想著算計來算計去的……”

青箬知道從小被親生父母忽視、嚐慣了世情淡薄的盧然,喜歡紅穀窪這個人際關係相對簡單,有一點世外桃源意味的地方並不意外。人各有誌,既然她已經決定,就隨她去吧。

“然然,你想好了就行。不管在哪裏,姐姐都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以後一定要主動聯係我,這次你十幾天沒消息,我都快急瘋了。”

“姐,對不起,我也是一時想不開耍小孩脾氣,以為鄭塬你們都不在意我了,甚至打算自生自滅。後來在山上碰到海生,他從小父母就去世,比我慘多了,還能那麼樂觀地麵對生活……我想著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一衝動就隨他來紅穀窪了。姐,早知道你們這麼在乎我,我肯定跟你們聯係了。”盧然輕輕地抱了抱青箬,以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