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媽媽,媽媽!”不要,不要叫我,我不是你媽媽,我不是。我在心裏大喊,很想叫殷泣過來幫幫我,可就是發不出聲音。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從外麵撞開了,金四喜跌跌撞撞的衝進來。他衝到殷泣的麵前,一把揪住殷泣的領子,歇斯底裏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神情說不出的怪異。殷泣拉開他的手,扭過頭朝我看過來。我欣喜的張了張嘴,卻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走過來,抓起我的手。轟!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在他牽著我離開的那一刻,整個腦殼都炸開了。他牽著我走了,牽著我走了。那我呢?那我呢?我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可是,這還是我的身體麼?修長白皙的雙手,酒紅色的洋裝,黑色高跟鞋,不,這不是我的。我驚恐的跑到鏡子前,寬大的半身鏡裏映出一張成熟女人美豔的臉。這是誰?“媽媽,媽媽!”“媽媽!”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從樓梯上跑下來,一左一右拉著我的手,笑眯眯的指著廚房的方向,“媽媽,我餓了!”“媽媽,給我們做桂花糕好不好?”不,我不是,我不是。我拚命的搖頭,身體卻完全不能控製的走向廚房。廚房裏的水壺還在燒著開水,咕咚咕咚的冒著熱氣。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走過去,按了免提。話筒裏傳出男人的聲音,“翟麗,起來了麼?別忘了今天是果果和鬧鬧的生日,我在餐廳訂了餐,你快點。地址是……”男人說了個地址,急衝衝掛了。接下來的事情已經完全脫離的我的意誌。我像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看著一個母親手腳麻利的給兩個孩子穿衣服,洗臉,然後開著一輛嶄新黑色小汽車行駛在馬路上。一路上,兩個孩子特別的可愛,時不時嘻嘻鬧鬧。車子急速的行駛著,我看著自己熟練的擺弄著方向盤,心裏急得直撓牆。我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更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要去何妨,這女人是誰?兩個孩子又是誰?我找不到殷泣,他當著我的麵把我領走了,我的意識在這個女人的身體裏,除了驚恐什麼也做不了。“媽媽,哥哥搶我的糖。”“不,我才沒有。”兩個小家夥在後麵爭吵了起來,我幾乎是身不由己的扭過身,伸手去製止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孩子。這是,從一旁的小巷裏突然衝出來一輛軍用的卡車,直直的朝我們撞了過來。一陣劇烈震動過後,我看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從女人的身體裏飄了出來,輕盈的懸浮在半空,看著底下混亂的現場。“曹縷縷!”“曹縷縷!”殷泣?我張了張嘴,依舊說不出話,隻覺得身體被一股力量拉扯著,一點點往空中飄去。殷泣,是你麼?我一邊哭一邊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呼喊,直到食指指尖微微刺痛,一根紅線若隱若現的連著我的指尖,另一段不知延伸向了何處。……“曹縷縷,曹縷縷,曹縷縷你快醒醒!”我猛地睜開眼,金四喜正賤兮兮的舉著手要打我的臉。“金四喜。”金四喜一樂,“殷博士,她醒了。嚇死我了,好家夥,叫得可真大聲。”這都什麼和什麼?我的意識還殘留在剛才撞車的一瞬間,身體仿佛正經曆著巨大的痛楚。“果果和鬧鬧呢?”我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看著他身上的警服和牆上掛著的警徽,才發現這裏竟是巡捕房。金四喜眼神一暗,“縷縷,果果和鬧鬧。”“他們怎麼了?”“死了。”殷泣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法醫。“死了?”我愣愣的看著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覺得胸口悶悶的,仿佛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兩個孩子的容貌仿佛還在眼前,此時他竟然說他們死了。“不,怎麼可能?”“縷縷,你冷靜下,真的,他們死了,死了好幾年了。”金四喜按住我的肩,殷泣冷笑一聲,走過來,從我懷裏抽出那副油畫,“你看看。”果果和鬧鬧!我不敢置信的看著油畫上畫著的兩個天真爛漫的小男孩,“他們,果果和鬧鬧麼?可,剛剛這油畫不是這樣的?”“縷縷,你再看看這個。”金四喜從抽屜裏拿出一封牛皮紙袋遞給我。我狐疑的接過牛皮紙袋,裏麵裝著的是三年前發生的一份車禍檔案。車主是一名叫翟麗的女人,車禍發生時,翟麗正駕駛著一輛小汽車帶著兩個雙胞胎兒子行駛在公路上。一輛軍用卡車從另一個巷子拐出來,兩輛車發生了劇烈的碰撞,兩個孩子當場死亡,翟麗重傷入院。資料後麵還有幾張現場的黑白照片,倒在血泊裏的兩個孩子正是果果和鬧鬧。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說不清那種複雜的感覺是什麼?“他們,真的都死了?”我抬頭看著金四喜,也不知道到底希望從他嘴裏說出什麼?明明已經確定死了好幾年的人,難道就因為做了一天莫名其妙的媽,就有感情了?金四喜把大爪子往我肩上一搭,一臉痛心的說道,“死了。不過還有件更奇的事。你知道麼?聞家的兩個小孩,跟果果和鬧鬧一模一樣。”“這麼說?當年果果和鬧鬧沒死?”我還寄存了幾分希望的問,後來才覺得傻得透腔。“死了。”殷泣突然插嘴,一屁股坐在金四喜那張牛皮椅子裏,拿起桌上的香煙聞了聞,“你看見了什麼?”他突然俯身,目光陰咎的看著我,恨不能在我臉上戳出兩個窟窿一樣。“你,你什麼意思?”我脊背一涼,紅著臉避開他的視線。“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一聽就炸毛了,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煙狠狠丟在地上,“殷泣,你有什麼事就不能直說是不?都當別人是傻子吧!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那幅畫丟給我,我就不信,我被怪小孩魘住你會不知道。”我憤憤的看著他,氣得說不出話。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委屈,說到最後,竟然不爭氣的哭得稀裏嘩啦。我都快要嚇死了,他不僅不安慰我,還咄咄逼人的架勢,有這樣的人麼?“哎呦,我說,曹縷縷,我的姑奶奶,你就別哭了,咱們殷博士不也是為了案子麼?你就趕緊說說,到底看見什麼了?”金四喜連忙插進來,狗腿的樣子簡直巡捕房的臉。“金四喜,感情你也知道?”金四喜一捂嘴,賊嘻嘻的眨巴眨巴眼,“嗬嗬,嗬嗬,我,我不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麼?”“感情著你們都是合著夥騙我?”殷泣哼了一聲,突然湊過來,伸手搬過我的臉,冰冷的指尖劃過我的嘴唇,“曹縷縷,你搞清楚,就算我利用你,你也有好處不是麽?不搞清楚這畜童子的來曆,找到操縱它的人,我如何救了你小姑姑?”一想到小姑姑,我這一肚子火就隻能生生咽了下去。“那你,你為何不叫他禍害金四喜?”金四喜一聽,嚇得哇哇大叫,一旁的女法醫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冷笑道,“金四喜,你閉嘴。”金四喜果斷閉嘴,眼巴巴的看著殷泣,那種大神求解釋的眼神簡直太猥瑣了。“因為你體質特殊。”殷泣不鹹不淡的丟出一句。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才體質特殊,你全身變態。”“縷縷妹妹,咳咳,說話,那個,文明點。”“文明個屁,有本事你莫名其妙被困在一個陌生的身體裏試試?有本事你經曆一場車禍試試?”我抓起桌上的鋼筆朝金四喜丟過去。金四喜麻溜的躲開,避到女法醫身後,“殷博士,解釋,求解釋。”殷泣抖了抖身上莫須有的灰塵,微微坐直身體,說道,“曹家女子體質特殊,是最好的靈媒體質,又是陰氣極盛,可容孤魂。”我這次是聽明白了,意思就是,我體質特殊,天生招鬼,引鬼上身,被鬼勾魂什麼的最適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