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皓與小晴所在的區域雖然人跡罕至,但恰好有一條路通向楊天皓爸媽家。
一個早上,陽光撥開雲霧射了進來,花花樹樹被太陽晃得明燦燦的,各種奇禽異鳥競相歌唱,楊天皓與小晴的泥屋也被沐浴得充滿溫暖的感覺。
兩個老年人沿著石階一步步從山腳向楊天皓的住所挨近,他們走一走左右看一看,顯得很吃力,也很滄桑,他們就是楊天皓的爸和媽。
雖然楊天皓在南方名利雙收,但他們知道楊天皓沒有一天舒心日子,老兩口忙完農活靜下來時,總是唉聲歎氣:“楊天皓啥時也是咱山裏娃,一入那大城市水土不服啊,咱山裏娃就應該回山裏,這裏多好啊,起碼沒人欺負他啊。”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落葉歸根,曆朝曆代的公卿將相衣錦後都想回鄉,告老後也還鄉,一方麵是回鄉炫耀一番,最主要的是精神上有一種歸依感。
因為中國人的血統宗族觀念非常強,無論你在哪,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你代表一個家族,因此落魄時回家鄉可以汲取力量,興旺時回家鄉可以光宗耀祖。
因此中國人關係網,人情網這麼濃厚,怎麼也打不破,跟與生俱來的這種宗族意識源遠流長。
楊天皓的爸媽是土生土長的山村人,這裏早已流下了他們的血脈,在他們心裏這裏就是根,你楊天皓無論怎麼發達,最終你得回家鄉,否則你就是那無根的萍。
正在他們計算著楊天皓回家鄉的時辰,一個電話打破了他們的沉靜。
楚楚在千裏之遙給二老打來電話,她沒說得那麼具體,隻是說在南京找不到他和小晴了,可能已經回家鄉了,希望二老找一下,她很掛念。
就這一個電話,把二老驚出一身冷汗,立即動身開始尋找楊天皓,他們走過了大山的每一條溝溝坎坎,累了就倒地休息,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吃自帶的幹糧,這山陡啊,有的直上直下,這水深啊,有的深不見底,這樹密啊,密得不透風,他們走啊走,找啊找,愁雲在他們臉上不散,心中焦急,腳下無力。
後來是媽媽急中生智,咱不能就這樣瞎找,這大山方圓這樣大,如何能找個遍啊,重點地找吧,哪是重點呢?
媽媽爸爸開始坐在那冥思苦想,想楊天皓兒時少年時經常去經常玩的地方,他們想起了楊天皓小時直到十二三歲還光腚不穿衣服的事。
為了少讓楊天皓丟醜,爸爸天天跟在楊天皓屁股後麵,那時的楊天皓不愛跟小孩子玩,愛跟水玩,在水裏一玩就是一天,因此水性出奇的好,有次一個旅遊團成員覺得自己水性不錯,於是進入一個深潭遊泳,越遊越遠,水越來越深,那水越深越黑得象鍋底,大熱天瞅著冷森森的。
這個遊泳者看到眼前的景象有點後怕,於是手也亂了,腳也抽筋了,就在掙紮著下沉之際,就在嗷嗷喊救命之際,楊天皓如利箭一般衝向這個人,象夾小雞一樣夾著他遊上岸來,還對這個遊泳的人說:“這裏的水特別,不是特別厲害的人不要在這裏試水,會很麻煩。”
那個人訕訕的走了,爸爸記住了楊天皓的話,逢人就說他的娃以後絕不是個孬種。
楊天皓在一般的地方脫下來的衣服,爸爸能迅速給穿上,可是有一個地方,隻要他脫了下來,爸爸使盡任何辦法也無法讓他穿上。
楊天皓說這個地方不穿衣服特別舒服,如果爸爸讓他穿衣服,他就跟爸爸拚命,爸爸也發現這個地方與別處不同,花則特別的香,香得讓鼻孔總打噴嚏,樹則奇形怪狀,象跳舞一般,楊天皓總是在七扭八歪的樹間與爸爸捉迷藏,水則清可見底,而遊魚各種顏色都有,仿佛通人性,見了楊天皓都聚攏過來,伸出小嘴討楊天皓的吃食,楊天皓早將準備好的零食撒給他們,這些遊魚追逐著,嬉戲著,熱鬧得很。
那時候楊天皓放了學就到這裏,到這裏的路隻有一條,這條路是條古道,青石砌成,苔蘚遍布,走上去濕濕滑滑,楊天皓的家就在這個路口,路的另一端就是這個風景秀異的地方。還好,很少有人到這裏來玩,也許好的地方隻有奇人異人方能發現,爸爸在這裏生活好幾十年也沒發現這地方好,可是經楊天皓這麼一體驗,爸爸也發現出好來,那時楊天皓曾說過,長大了就在這裏建個屋,把方圓幾裏的地都買來,然後種上自己喜歡吃的喜歡玩的東西,那將是個怎樣的享受啊。
自從楊天皓上大學走後,爸爸平時沒意思也沿著小路拾級而上過,但幾次爸爸都經受了生死的考驗,一次是毒蛇一大堆向他襲來,直到他退向路口才搖頭擺往回返,一次是被花的異香熏暈了過去,一天一夜來過一場透雨方把他澆淋醒過來,一次是他剛想上去,想起了過去的恐怖的經曆,再也不敢了。
是這個地方,難道是這個地方嗎?楊天皓就在這個地方,沒錯,絕對沒錯,爸爸想到這些一跺腳,揉了一揉這些天來沒命奔走弄得浮腫的大腿,在媽媽的陪伴下,他們沿著石階向楊天皓的小屋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