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天皓傻傻呆呆的樣子,洋人也禁不住為楊天皓悲哀起來,他終於弄明白,這對恩愛夫妻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分開了。
此時天已陰沉下來,黃昏時分來臨了,小屋裏沒有電燈,平時他們就靠鬆油燈取亮,黃豆一樣的光亮在屋裏搖曳著,有一種古樸的感覺,小晴總是在這時說怕,於是倚在楊天皓身上,什麼也不讓他幹,隻是守著她,粘粘的膩膩的,無限的溫柔與繾綣,楊天皓最喜歡黃昏了,每到這時,他就感覺自己特男人,特有尊嚴感。
有天黃昏風雨大做,電閃雷鳴,而楊天皓卻赤裸身體站在泥屋外麵,手插雙腰,指著蒼空,大喊:“風狂掃我吧,雨狂潑我吧,雷狂劈我吧,閃狂電我吧,我是自然之子,我是自然之魂,我願與你同歸。”
楊天皓在這裏瘋狂,小晴在屋裏怕得要命,聽著楊天皓的狂喊,小晴頓感鬼魂附體,如在洞窟魔穴裏,左衝右撞不得要領,驚惶失措,狂喊楊天皓,無奈楊天皓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根本沒有聽到小晴的喊聲,使得小晴瞬間昏厥。
等楊天皓渾身顫抖,大呼過癮回屋時,才發現小晴如秋日中凋落的夕陽,如一動不動的軟泥,楊天皓方覺詫異,把小晴捧在手左呼右喚。
過了大約十五分鍾,小晴才在楊天皓千呼萬喚下蘇醒過來,及至恍惚間瞥見楊天皓,小晴一下抱住楊天皓的脖頸,死死的,弄得楊天皓幾乎窒息,小晴的驚恐與對楊天皓的依賴,使楊天皓隱約感到,這裏非小晴久留之地。
他覺得這裏帶給小晴的快樂遠比驚恐要少,如果沒有楊天皓在這裏為她支撐,小晴一天都無法在這裏生存。
回憶在一絲絲延伸,楊天皓的頭腦中浮現出與小晴在一起的一幕幕人生場景,小晴笑起來真甜,就象甜甜的西瓜,入喉清爽,那是小晴無拘無束地愛自己時的表情,小晴皺起眉頭時真讓人心疼,就象鄰家的妙齡女郎被鄰家的男孩欺負,那是晴對自己的表現無可奈何之時。
他們愛,非常的愛,然而愛得水火不容,他終於發現,他跟小晴是兩個世界的人,小晴是俗世的優寵,而楊天皓是俗世的魔頭。
楊天皓一直在自欺其欺人,雖然他知道這塊珠玉不應該屬於自己,自己無福消受,然而他夢一般固執地認為,現在他正握在自己手裏,現在他感到了珠圓玉潤,現在他感到無比榮寵,這種感覺能維持多久,他不去想,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此黃昏非彼黃昏了,楊天皓的珠玉終於還是飛走了,也許楊天皓最終應該孤家寡人,他是現實的憤世嫉俗者,他是清湯寡水一樣無滋無味之人,他是人類的一個異類,他的奮鬥,他的富貴,他的追求與世俗之人皆然不同,與其不能給人家提供人世的幸福,不如放手,不如獨身。
想到這裏,楊天皓猛地一捶頭,拉起洋人的手,說:“哥們,走,跟我出去再轉轉。”
於是洋人木木地隨著楊天皓轉起。
天越加的昏黑了,遠山近樹都仿佛被潑上淡淡的墨,與白天的悶熱相比,此時感覺到清爽起來,楊天皓又想起小晴,象西瓜似的清爽,唉,“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楊天皓不自覺吟出這句詞。
洋人忙俯下身去,見楊天皓並未流淚,隻是黯然神傷,他不明白楊天皓與小晴之間為什麼會突然之間發生變故,於是他聯想到自己,是不是自己使他們分開了。
“楊天皓,你說實話,是不是我的到來使你們分開了,如果那樣的話我幫你把她找回來。”洋人非常認真的懷著無限的歉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