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悅悅對楊天皓感興趣,楊天皓對夏悅悅也感興趣。
夏悅悅堅持要楊天皓講過去,楊天皓輕描淡寫地說了說,而夏悅悅竟然坐在書桌旁,打開筆記本,背脊畫出美麗的弧線,披著朦朧的月色,在蟲聲唧唧的伴奏下,在酷熱中,揮汗如雨的記錄了一個多小時,合上筆記本後,夏悅悅請楊天皓出去吃冰激淩。
北京的冰激淩與大山裏沒啥區別,隻是北京人有著固有的瞧不起人的派頭,見了本地人也隻勉強的點點頭,見了外地人那簡直一臉不屑,楊天皓也不明白他們怎麼就知道自己是外地人,不過他真的不願他們知道自己那麼多。
而眼前的這個姑娘卻明顯與這些人不能同日而語,她幾乎是倚坐在這個有棚的冰激淩攤的一個長條凳旁的長桌上,一條胳膊支撐在桌麵上,斜眼看楊天皓,楊天皓坐在她斜對麵,夏悅悅慵慵懶懶的,挑起眉梢,嘴角露出邪邪的笑,那冰激淩一會輕輕慢慢地進入這個不可一世的嘴內,一會又從這不可一世的嘴裏溜出,楊天皓看得有點呆了,竟忘了吃自己手中的冰激淩,夏悅悅不禁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楊天皓並未覺出這笑得有多不可一世,隻覺得這笑使自己增加了無窮的生氣,隻覺得這笑使自己與夏悅悅之間更挨近了,這是夏悅悅在以另一種方式接納楊天皓,禮讚楊天皓,欣賞楊天皓,楊天皓有這個自信。
“楊天皓,你說你年紀輕輕幹啥不好,非得撞那南牆,你大腦神經得真不輕。”
“我就想撞撞,看是我的頭硬還是那銅牆鐵壁硬,我估計還是銅牆鐵壁硬,可是我樂此不疲,隻能這樣,我逃不脫,隻有接受。”
“我在想,如果我是你,我會怎樣?”
“你會跑出去再也不回來,永遠留你那學。”
“可我還是回來了,我還是覺得這裏有意思,有人氣。”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撞了南牆我也不回頭。”
“我多想在你撞牆時能幫你墊一下,緩衝一下。”
此時,楊天皓頓覺一顆鬥大的淚珠從夏悅悅的眼角溢出,緩緩地經過臉頰,啪地落在桌上,楊天皓撿起餐巾紙去揩,夏悅悅扶住了他的手,不讓他挪開,就讓他的手,在自己的臉頰上貼著,任由自己的淚水悄悄的滑落,滑落在楊天皓的指縫間。
“別,悅悅,你看我不挺好的嗎?”
“楊天皓,我想跟你一起受苦。”
“那不行,咱倆分工明確,我是急先鋒,你是我的書記官,你用你的筆記錄好我的過去、現在還有將來吧,最好我的故事裏也有你,但你不是經曆者,你隻是旁觀者,我不允許你經曆。”
“為啥啊?”
“因為我不想你受苦。”
時間是看不到聽不見觸摸不著的,隻有那日升日落、月升月落、花開花落,依稀可辨她的足跡逝去的匆匆,這裏的浪漫與溫柔如果讓一個普通人享受也許覺得時間很快,而在身負重任的楊天皓來說卻覺得好慢,當然這種心情他不會向夏悅悅說,他隻能緊鎖在心裏。
人心怎麼這樣不知節製啊,雖然你是市長,可是你該得到的也得到了,為什麼貪得無厭呢?是誰縱容你呢?是誰讓你這樣不可一世呢?我楊天皓好好的在經營我的大山夢,這是我的領地,憑什麼你要占領,憑什麼你要趕盡殺絕?
是的,我不如你厲害,你操縱著國家的機器為你個人服務,我手無寸鐵,我雖有數百村民,如果我一呼保證百應,可是我不想讓他們為我付出那樣大的代價,如果我和你單挑,市長,我能把你打得雙膝跪地向我求饒,我能讓你死無藏身之地。好吧,既然你背後有國家為你撐腰,我倒要看看,國家真的就這樣暗無天日,真的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真的就這樣天理不容嗎?
楊天皓誰也沒告訴,他直接上了國務院信訪辦,信訪辦人員接待特別耐心,答應得好好的,且將楊天皓訴狀記得清清楚楚的,最後送別楊天皓時說:“我們會盡快核實,我們會盡快給您答複。”
等啊等,幾天過去了,仍不回音,楊天皓又向信訪辦走去,這次信訪的人特別多,他在外麵待了大半天才排上,他問這些排隊的人,他們是怎麼信訪的,這些人脫著疲倦的嗓音:“排唄,沒辦法,其實排也沒用,中央的大事多著呢?哪有時間過問這些啊,你就當解解心疑吧,別抱太大希望。”
這是事實啊,楊天皓用事實解釋了這些人所言,盡快核實,盡快答複,這回答得多有學問啊,多留有餘地啊,不愧是國家工作人員啊,訓練有素啊。
楊天皓氣急敗壞地想走,可是一想排了大半天了,還是進去吧。
仍是上次接待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楊天皓,說:“我知道你,就是狀告你們市長無惡不作,巧取豪奪嗎?我們現在正在核實,我們會盡快給您答複的,要有點耐心,這裏天天成千上萬的上訪者,請你不要總來了,給他們留下更多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