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抬步,可是走了一步,卻發現身後雲初沒有跟上,當即側身,聲音極低,“怎麼了?”
雲初此時正盯著客棧大堂一角,那裏有一桌人,而桌旁一邊,一個被高大的花瓶擋去一半身影的人,雖然隻著淡灰色衣衫,可是卻異常的挺拔,異常的……
雲初搖搖頭,怎麼可能,那樣高山厚雪般,永遠自居一處天地的人物,那樣隻他一站,周圍便淪為背影的人如何會在這裏,如何會與這邊多人坐擁在一處,如何會著一襲灰色粗衫,這樣的好似溫聲的和別人說著話。
而且,他方才,不是也和這些人一樣因為夜華的聲音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相貌平常,目光好奇。
他,不是這樣的,他如今在大晉京中。
“沒事。”雲初斂回收思,收回目光,低應回道,隻是心裏,竟有些失落,可是失落什麼,他在大晉京中方才是最安全的。
夜華雖覺雲初有些異樣,還是點點頭,不過,目光卻也是朝在那客棧大堂最角落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裏幾人一桌,正寒暄飲酒,沒什麼異常。
隨即,夜華也收回目光,一行人跟著小二上了樓。
小二很快給幾人分了房間,夜華倒也大方,抬手就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丟給他,那小二受寵若驚,笑著哈著腰退下去。
“如今兩國交戰,人往複雜,你給那麼大錠銀子,就不怕半夜被打劫。”雲初有些不太讚同。
夜華卻是淡淡拂袖一笑,對著門口,眼底冷意微微,“如果真是如此,反而省事不是。”
雲初目光一蹙,隨即釋然,“也好。”
夜華說得不錯,此處距離周城不遠,已算得上是敏感之地,自然會有人在此趁火打劫,與其被別人出擊,不如自己爆光,反而能早而引起防範。
那個小二有問題,她一眼便看出,眉心狹窄,笑得猥瑣,看似熱情,可是眼底每一道光束都在看著人身上放銀錢的地方。
她和夜華雖然穿著普通,但是,到底,顧及她懷孕,雲初身上的穿著的質料還是要好一些,這種好,極為內斂,可是若是專行此物,心思細微入了心的人,可就一眼能看出個中差別,而顯然那個小二看出來了,之前大客棧門口所謂的失態的看癡,自然是委托之詞。
是以,夜華這樣一做,雖然招賊惦記,卻能引開別人的焦點,隻放在銀錢上,他們自然放心不少。
“銀子是我出的,你又跟在我身後,長得也沒我好看,他們今晚要動的也會是我,你就安心休息吧。”一行人在夜華的屋了裏用過飯菜之後,夜華道。
雲初倒是莫名的笑了,“放心,就算他們最開始想打我的主意,如今也不會了,方才要房間時,你要的是中間最好的房間,加上你的容貌,遠比過我們,就算是真要算計,那也是算計你,不過,如果處起來麻煩了些,你也不用手下留情。”意思就是,若是凶險歹毒之人,直接送他歸西。
夜華聞言,唇角卻抽了下,極其認真,“你現在是孕婦,最好的是戒驕戒躁,不要總想著些殺人打架。”這語氣……
雲初驀然想到了雲楚,如果哥哥在此,定然會比夜華更囉嗦,而且,不會如夜華偶爾的嘴毒。
“行吧,祝你好運。”雲初轉身,和星月星稀一起開門出去。
三人房間依次相鄰,最中間的夜華,雲初在最靠裏處。
一樓大廳裏人聲沸沸,二樓幾人過往,倒也平常,因為不能讓人生疑,是以星月和星稀走到自己的房間前,特地慢了一步,看似在閑話,實際不敢掉以輕心,眼角餘光卻是注意著雲初周圍,打算等到雲初開門進屋才進去。
隻見得雲初剛把門打開,身後便有人走來。
雲初下意識要伸手,沒曾想,對方卻是路過自己身後,然後,推開了緊臨著她房間的那道門,毫不停留的進了屋。
雲初見此,方才那一瞬間,暗中抬起的手輕輕放下,是方才樓下大堂角落裏那個灰衣男子,人家根本沒有靠近她的打算。
雲初突然有些好笑,自己也太過草木皆兵了些,有了身孕,連膽子都變小了,當下偏頭,對著星月和星稀示意沒事,這才進了屋。
星月和星稀也緊跟著鬆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房間很雅致安靜,布局也簡單。
而且,用飯前,雲初已經洗了澡,所以,隻是簡單洗漱了下,雲初便和衣而躺。
不知為什麼,自從離開大晉,離開景元桀的身邊,她便不習慣脫衣而睡,以前入睡時,身邊總有他清雅如雪的氣息相伴……有些記憶早已根深締固,不經意間便能攪動得心肺生疼,思念如毒,當真是,思念如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