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我的每一處,你什麼時候品味過了?(1 / 3)

蕭衍一怔,他揚了揚眉,訝然道:“立兒有良策?”

謝立兒含著笑,點點頭,答的肯定。

在蕭衍疑惑的目光中,謝立兒湊近了他,“不管是皇上要殺人,還是要興兵,總是要有理由的。現在,我們盡可早先一步動手,也好在將來有主動權。”

“蕭衍,若是我死了,不止皇上這邊不會再追究,就是對郗愔問責,對混亂之地討伐,也都能說的過去。”謝立兒長長的睫毛煽動著,小嘴張合間就說出讓人心驚的話。

蕭衍的臉色異常難看,就要發怒,被謝立兒急忙伸手輕輕按在他嘴唇上,製止了。然後就在他的忍怒中,謝立兒朝著他眨了眨眼,笑道:“蕭衍,你的易容術那般高超,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模樣,應該很簡單吧?”

蕭衍臉上的怒意頓時一消,轉眼目光大亮。

謝立兒見他這般,有些好笑,“你這是當局者迷。現在我們時間不多,一會兒你出去,便稱我傷勢反複,已經身亡。並派人去找郗愔問責,為何明明用我換了城池,卻轉眼縱容妻侄對我下手,我那日的中箭和危在旦夕都是實情,想來趙希也賴不了。”

“曲城這裏,你便讓人舉行喪禮,暗地裏,可以出兵混亂之地,同時,讓人先一步潛入其中散播瘟疫肆虐的謠言。我待會兒就去製作一些能使人出疹並持續發熱的藥物,將那些藥下在井水中,弄出假象就好。”

謝立兒一說到這裏,蕭衍的眼中便是一亮,是啊,若是自己可以在皇上聖旨來之前發難,拿下混亂之地,到時候局勢便有轉圜的可能。

“事到如今,我是非死不可。我死了,死局就活了過來!”謝立兒洋洋得意道:“你派人向郗愔問責,口氣盡可銳利些,最好逼得他對你發兵混亂之地視而不見才好。若是他準備插手,也定要拖到北帝派來的人到了才行。”

隻要打個時間差,到時候讓郗愔隻能忙著對付北帝的進攻,混亂之地那裏,盡可以最小的代價拿下。

蕭衍將謝立兒的計策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覺得完全可行。這麼一轉眼間,竟連各方反應都考慮好了。虧得他是十多天的部署,竟沒有立兒這一策來的狠辣迅猛。

“好,今夜過後,世人都會知道靖誠公傾城換回的夫人重傷複發而亡。”蕭衍拍板道。

兩人又就細節方麵商量了一番,蕭衍讓人找了大量藥材給謝立兒,對外則說“夫人病危,藥石恐怕無救”之類的借口。

謝立兒拿著藥材後,便開始用簡陋的工具開始提取藥物,因為傳承中有完整的步驟,所以除了最初操作方麵不太熟練,後麵越進行越順利。

這天夜裏,靖誠公暫住的府邸燈火通明,第二天一早,整個曲城都因為一個消息沸騰起來,靖誠公用一座城池換來的美人因為重傷複發身亡。

你要問這重傷是哪裏來的?哦,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在靖誠公帶著美人剛進入北國邊境時,就遭到了郗王妻族混亂之城少主趙希的伏殺,當時美人被箭矢射傷,本來是撿回了一條命的,靖誠公決定在曲城暫住就是因為美人要養傷,但沒想到這傷沒養好,這幾日卻惡化了,美人幾日下來顆粒未進,昨日突然垂危,許多珍稀藥材名醫大夫進府,卻還是回天乏術。因為打擊過大,靖誠公差點也病倒。

眾人聞聽,紛紛唏噓不已,更有很多因為沒有一睹傾城紅顏而遺憾扼腕的人,跑來府中吊唁。

真正是一府縞素,滿城同悲。

李子俞匆匆趕到,找到蕭衍,“她真的,死了?”如果細聽,便能發現他聲音幹澀顫抖。

蕭衍一臉麻木的表情,眼眶通紅,點了點頭,裝的挺像一回事。

李子俞卻是知蕭衍甚深之人,當下覺得有些不對勁,懷疑的看著他,“你究竟要幹什麼?”

蕭衍見李子俞察覺,隻好眨巴著妖嬈的眼睛,拉著他往僻靜處去,“你過來,我跟你細說。”這個計劃他沒打算瞞著李子俞,李子俞的能力他清楚,要是有他幫忙謀劃,事情能做的更加完美。

曲城城門處,一行遊俠裝扮帶著帷帽的趙希等人才一進城,就聽見滿城來往沸沸揚揚都在談論靖誠公的傾城美姬傷病而死之事。有唏噓的,有湊熱鬧的,有八卦的,也有遺憾扼腕沒見到美人的……這些人目的與想法雖各不相同,但談論的內容都大致無差。

趙希皺著眉頭,招來一個親衛,說道:“打聽一下。”

“是。”

不一會兒,那親衛來到趙希身旁,小聲道:“是靖誠公換來的那個美姬死了。”

“什麼?那個女人死了!”趙希一驚,他迅速在屬下親衛和曲城喧鬧的百姓身上掃了一遍,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個跟他一開始就互相敵對,敢於挑戰自己跟自己叫板的女人死了?

那個女人狡詐多端,從來都是陰險毒辣之人,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想到這裏,他手中韁繩猛的一抖,就要朝靖誠公暫住的府邸衝去。

親衛想到剛剛聽到的消息,趕緊張開手臂阻攔道:“公子,您不能去,現在滿城都在傳,那女人是死於你手!若是被發現,我們幾人恐怕再難出城!”這裏畢竟是北國領土,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親衛一說出此話,趙希的臉色便是一白,想到那日謝立兒逃走時的模樣,腦海中便浮現出一雙狡詐的、靈動的、得意的、諂媚的、恨意的鮮活琉璃眼眸。

這般聲勢這般全城都知道的死訊,應該再確定無疑。可不知為何,他卻是不願承認。

“我不亮出身份,隻做普通人去觀禮。也許這又是靖誠公對天下人開的玩笑也說不定呢!”趙希臉色難看,嘴上雖是這般強辯著,但心裏卻不認為靖誠公沒事真拿自己女人辦喪禮,這消息有可能便是真的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是高興的好,還是失落的好。他想大笑,卻發現自己笑不起來。

不知不覺中,趙希身體僵直,嘴唇抿成一線。等到了靖誠公暫住處,看著滿府的白綾,他停下了馬,一瞬間,竟然有種乏力的感覺。

“死了就死了吧,她本就該死了!”半晌,趙希咬了咬唇,一提韁繩,調轉馬頭徑自離去,竟也沒有再去核對謝立兒之死的真偽。

謝立兒的死訊傳開後,天下又多了一則奇談。這個年代,隻要有點傳奇性的故事,通常都是十分值得人們津津樂道的,更何況謝立兒這般,先是南朝郗王姬妾,隨後又被換了一座城,被靖誠公以妻禮相待的,現在更是被混亂之城少主刺殺而死。

這完全是赤果果的三個權勢頂端的男人和一個傾城美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因為出名的迅速,又結束的絢爛。集爭議性,桃色性,可說性,國際性,可幻想性於一體。簡直是官方論壇坊間傳說走紅速度最快的軼事。

因為這件事,謝立兒還多了一個正式的官方的稱呼——甕儷夫人。

這個年代,女子的真實姓名一般不為人知。像謝立兒這般,做過郗愔寵妾,又被靖誠公妻位以待的,外人稱呼起來,以前是麗姬、儷夫人、靖誠夫人之類的,但謝立兒死了之後,漸漸的人們就給她起了個更具個人特色的稱呼,翁儷夫人。這個稱呼不知是誰最先叫的,但卻漸漸成了最主流的叫法。

此時,已經死了的甕儷夫人,正和蕭衍在混亂之地外某一處駐紮。

蕭衍靜靜望著越來越遠的親兵,濃眉漸漸高挑,華豔的臉上露出一個冷笑來。

方才傳來消息,混亂之地瘟疫肆虐,人人恐慌。蕭衍手下的五千精兵已集結完畢,隨時可以攻打混亂之地。

而營帳內的塌上,一個長相平凡,麵容冷漠木訥的青年正在煮水泡茶,如果不看臉,單看那泡茶的動作,倒是格外美觀流暢。

蕭衍轉過頭看他,眉頭不滿的皺了皺,“真不知道你為何非要易容成暗一這張死人臉!”

“還能有什麼原因,這世上隻有麵無表情的死人臉最好扮演,況且他是你身邊的暗衛,你身邊不少人都認識,這樣一來,更能混淆視聽。”泡茶的青年徐徐說道,開口竟然是女人嬌糯的聲音。

“太古怪了!”縱然已經熟悉了幾日,蕭衍每每聽見謝立兒頂著這樣一張臉說話,還是感覺渾身發麻。

“今夜便要攻城,明日也許你就能入主尊者府了。”謝立兒微微一笑,令得臉上那張麵容瞬間怪異起來。

蕭衍直接捂眼,“你還是做死人臉的好!”

*

而這時,謝立兒的死訊也由蕭衍派去郗城質問的使者傳開。

接見使者的大廳中,郗愔和幾位家臣在主次位坐好,麵對靖誠公的來使,郗愔直接問道:“不知使者所來為何?”

郗愔在心裏想的是,估計蕭衍已經知道甕城金礦的事,因此想索要回去。

他倚在塌上,眼眸微垂,對於身邊跪著的兩個侍女的殷勤周到的服侍視而不見。

使者見他這般模樣,便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憤憤道:“今次來見郗王殿下,實是有事想向殿下討個說法。”

他的話說完,郗愔臉上表情未有絲毫波動,心裏卻道:果然如此。

自以為把使者來意摸清楚的郗愔,淡淡道:“不知使者要為何事討何種說法?”

“我奉靖誠公之命,想問問郗王殿下,麗姬是否我主光明正大用甕城換取所得?”那使者一拱手,問道。

再次聽到“麗姬”這兩個字,郗愔眸光微微閃動了下,口中卻不動聲色道:“宴會上數百人皆可作證,自然光明正大。”

“那為何郗王殿下在事後卻縱容你妻族對我主車隊進行截殺!?”使者語氣鏗鏘有力。

“截殺靖誠公?有這種事?我卻從未耳聞。”郗愔驚訝的直起背脊。

“不管郗王殿下是真未聞還是假未聞,我主車隊在邊城外宿營時被趙希奇襲掩殺是事實,趙希擄走麗姬,並重傷麗姬也是事實。現在麗姬重傷身亡,靖誠公倒想問問殿下,殿下和你妻族趙氏究竟是何意?!”使者氣勢洶洶,這次的事他覺得自己主公太虧了,一座城換了一個美人,美人到手還沒有幾天就死了,且動手的還是原本賣主這方的人,不給個交代實在意難平。

郗愔本微垂的眸子嗖的看向那使者,他一雙眸子狹長妖佻,本是極其美麗的眼型,但那眸中深沉犀利的目光,卻無端的讓人難以承受如此強烈的注視。

“麗姬重傷身亡,何意?”郗愔一字一頓,語調奇異而艱澀。

那使者見郗愔問起,頓時憤憤不平將那日麗姬被擄之事說出:“麗姬被趙希擄走,等我主暗衛救回之時已是身受重傷,後背不僅有箭傷,更是因為此事,造成麗姬大出血以致於流產,那腹中孩兒算起來也該是殿下的血脈。就算殿下不在意,何至於縱容趙希殺之後快?!”謝立兒流產的事,是蕭衍交代讓使者告訴郗愔的。在蕭衍看來,隻有郗愔知道自己的骨肉因為自己妻侄的襲殺而弄沒了,以他的高傲,就算對謝立兒餘情未了,日後也沒臉再去相見或者詢問……如此,他也就解決了後患。

“我的孩子?”郗愔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他的眉心不斷跳動著,目光直直的盯著那使者。

使者在那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視下,有些氣弱的縮了縮脖子,但好在他沒忘記自己的使命,麵對郗愔的質疑,那使者振振道:“麗姬才出郗城兩日便流產,難道還能是我主的孩子不成?”

說完,使者咂咂嘴,嘟噥道:“可惜現在麗姬已死,孩子之事已不能對質。”

他剛剛說到這裏,就聽見“哢——”的一聲,抬眼看去,就見郗愔手上的銀杯已生生被掰成了兩半。使者大為瞠目,心裏暗暗道:原來郗王也有失態的時候!

郗愔的家臣們倒是一驚,“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