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學姐體貼地再次提醒我：“帶上耳機，閉上眼睛，和著音樂，你能放鬆些。”我點點頭，手忙腳亂地帶好耳機，這才發現耳機裏傳來了熟悉的輕音樂，我閉上眼睛，不再看玻璃外的餘渺和封疆，也努力忽略身旁舒姝學姐的存在，深吸一口氣，拚死拽緊聲線：“學姐好，大家晚上好，我是靜言。”耳機中傳來學姐標誌性的倒鉤砂紙聲音：“今天是靜言第一次走進我們的錄音間，我坐在她身邊都能感受到她的緊張，所以為了讓她盡快放鬆，也為了讓大家對她有更全麵的認識，我們先來八卦一下靜言其人。靜言，能告訴我們你今年多大了嗎？”我依舊閉著眼睛：“19了。”“那寫作寫了幾年了？”“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寫了。”“那請問你的三圍是多少？”“我的……三、三圍？！”我驀地睜開眼睛，吃驚地扭頭瞪著身旁的舒姝學姐，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貌似絲毫沒有覺得這個問題有何不妥，我又轉頭望望玻璃外的餘渺學長和封疆，一個看到我出糗，貌似格外得興奮，另一個低垂著眼簾，繼續保持淡漠。耳機裏傳來舒姝學姐的笑聲：“嗬嗬，開個玩笑，靜言學妹不要見怪，雖然我想，一定有不少男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在此之前，我們先來欣賞一首小詩。”音樂漸起……“我是一隻比目魚，作者，靜言。我是一隻比目魚，我把自己埋在泥裏，隔絕著陽光與空氣，在黑暗中自己欺騙自己……”我呆呆地看著舒姝學姐空無一物的雙手和麵前空空如也的控製台，她竟然在背誦……“我是一隻比目魚，深深地匍匐在海底，沒有歡笑哭泣的權利，遺忘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震驚中，我感到有人正打量著我，我迎著視線看過去，窗戶外封疆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淡漠而毫無痕跡。見我看他，他並沒有如常人那樣轉移視線，而是繼續用那種探究卻詭異的不帶一點好奇的眼神看著我。我不解，耳機裏傳來舒姝學姐的聲音：“我喜歡這首詩，淒涼而不哀婉，憂傷卻又透著一股安寧的平靜，它讓我想起《莊子》中的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很想問問靜言，你也不是比目魚，如何知道它的心情？”我定定神，舔了一下嘴唇說：“我不知道它的心情，我更願意相信它的記憶隻有七秒，不記得曾經的快樂憂傷，隻記得現在，然後遺忘。我喜歡他們的這種生活狀態，也寧願自己也是一條比目魚，深潛入海底，沒有過往，隻有自己。”“沒有過往，隻有自己……”舒姝學姐喃喃地重複，窗外的餘渺學長和封疆也陷入了沉思，“好一句沒有過往，隻有自己，看來靜言是道家學說的忠實擁躉了？”我點點頭，想到現在是在錄製節目，忙應了一聲：“是的。”“那你平時除了寫作還有什麼其他的業餘愛好呢？”顯然，舒姝學姐想將話題扭轉到輕鬆的方向上去。“看球，我是德國隊的忠實球迷。”我不假思索道。“噢？足球運動的愛好者？女生看球的很少啊，就算有，那也都是喜歡帥哥雲集的意大利隊或者英格蘭隊，你為什麼會喜歡德國隊呢？”舒姝學姐興趣盎然地追問。“嗯，我知道他們不是最帥的，也不是技術最好的，但是我喜歡他們的韌勁，還有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會認輸的精神。”“你一方麵推崇道家的無為思想，另一方麵崇拜德國足球永不言敗的精神？”舒姝學姐驚詫地問道。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無為思想那是勉勵我與世無爭的，但是我覺得這並不妨礙我欣賞讚美別人的拚搏精神。”舒姝學姐呆了呆，終於笑了出來：“靜言果然是個有趣的姑娘。”隨後，采訪漸入正軌，舒姝學姐儼然一個優秀的談話類節目主持人，拋磚引玉，逼得我侃侃而談，印象中，我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但是在今晚，那些詩歌、散文背後的綺麗，我大方地拿出來跟所有人分享。“時間過得飛快，今晚我們的節目就要結束了，我個人還有最後一個私人問題想問一下靜言，作為一個婉約派的女寫手來說，感情往往是其絢爛精神世界的生命之源，有它的存在，才能讓所有美好的辭藻有所依托，否則，所有華章皆為空殼。那麼，靜言，你的生命之源出現了嗎？”我沉吟半晌：“出現過……在我的生命裏，但是會一直存留在，我的記憶中……”他，現在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