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站在堯關西城門外,心中有著萬千思緒,這是他四個月來第三次站在這裏了,第一次,他絕望的閉上了眼,但那也能稱為絕望麼?那時他身邊還有那麼多的兄弟啊,現在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姬封城下,王東死於炎熊爪上,屍體隻剩下了焦炭,被亂軍踩碎,後來,王子歸來,商君遇刺,將軍羅玉帶人攻打堯關,他則留在了姬封城中,那時大家摩拳擦掌,誓要為老君上和戰死的兄弟們報仇,三月後,他們兵臨堯關城下。
堯關久攻不下,參軍江麟兒潛入刺殺王瑤越,破了堯關,這也是上天報應不爽吧,當初離國對付商國首都姬封城守軍的辦法又被用在了他們自己身上。
可是又有誰能想到,宿將羅玉會嫉妒江麟兒立下的奇功,竟然在前往拒河途中嘩變,而離國人更是趁機偷襲,時機把握地分毫不差!其實淩霄現在想想,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但除了巧合,還有什麼能夠解釋?莫非這一切都是有人設計的嗎?混亂中,羅玉的屍身和王東一樣,被馬蹄踩進了泥土之中。
又有流言說姬封被不明軍隊包圍,商軍哪裏還有心思攻打拒河?
敗退後,商君廣隻好收束起淩霄他們這些殘兵守在了堯關。
本來姬封,堯關兩場大勝使商國的大占優勢,可是僅僅在野外被離國人突襲一場,優勢就被打光了。如今就隻剩下四萬多人了,也許陸陸續續還會有人歸來吧,不過士氣低落,人再多,也不過是烏合之眾。況且,如果離國人還像以前一樣趁機安排細作混進城中怎麼辦?
“嗬”淩霄一聲苦笑,心道:我想那麼多幹什麼?我現在依舊是個什長,而且手下人都戰死在了前天夜裏離國人的突襲之中,人微言輕,我這樣的軍銜,多殺幾個人攢些軍功才是正理吧。
他拿起放在城垛上的長槍,又是一陣神傷,這杆槍還是羅貴平的,沒想到生生死死下來,最後留在他身旁的,卻是這殺人的凶器。他不過二十多歲,正當血氣方剛的時候,可現在總也提不起精神來,就像個老頭。
堯關曆經了這場磨難,已經隻剩下一座空城了,淩霄緩緩走在化為廢墟的堯關中,有些感慨:這廢墟之中駐紮的,是新敗的軍隊,倒也應景啊。初春了,吹來的風依舊很有幾分冷,他不禁又想起了今年的新年,本來新年應該人人團聚,歡慶佳節。可是今年這個新年正逢老商君的大喪,舉城吊唁,過的很有幾分冷清,當時他身邊已沒有了親人,好友王東也戰死,手下的另九個人倒有五個是新補充的兵員,更何況這些兵大多是姬封城人,各自有家人與他們團聚。所以淩霄也不過是自己買了幾樣鹵味,一壺酒,在空無一人的營房中自顧自醉到天明罷了。
那種孤獨的感覺又來了,淩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真冷,可不管他感覺到的是冷還是熱,春天依舊是來了。
那是?一抹新綠抓住了淩霄的目光。他呆呆的看著街邊的那棵樹,那本來應該是堯關城中的街道樹,不過三指粗細。沒想到它在烽火屠城中居然沒有被人砍倒,真是比好多堯關城中的人都要幸運啊,如今雖然樹皮上仍有火燎過的焦痕,但終究已經發出了新芽,嬌嫩的綠色,仿佛根本沒有受過傷害似的。看著那嫩綠的顏色,他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煩躁,揮起手中槍“啪”打斷了那樹,轉身徑直上了城牆。
春天來了,凍土要解封了,離國人的鼠虎又能出動了,雖然堯關城牆地基很深,城牆也重,如果鼠虎要挖進城中必然被城牆塌下來壓死。可是固然離國人進不了城,商國人要再出城就不得不提防商國人的鼠虎偷襲了,更何況那個姬封城被包圍的流言越傳越盛,連淩霄也不禁有些相信了。這形勢,已經越來越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