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小縣城,夜晚沒有南方的熱鬧。他們沿著賓館門前的街道往熱鬧處走,路邊有兩三間燈光朦朧的小店引起了羅越的注意。玻璃門裏暗紅色的燈影中,每間都有兩三個女子麵對著大街坐著。羅越心裏好笑,這裏也遇到按摩店了。他不敢多看,別讓趙竹菊笑話了。在他的眼裏,這是男人買春的初級階段,所光臨的場所,他是不能有興趣的。“我們就在這家吃飯吧。”趙竹菊指著路邊的一家店說。又是一家麵館!羅越心裏一緊,卻不好說什麼。趙竹菊卻興致勃勃地說:“你看看,蓧麵栲栳栳、碗飥兒、貓耳朵……這些全是平遙有名的小吃!”那就吃吧。麵館裏的衛生不好,餐桌看上去油膩膩的。趙竹菊恨不得把店裏有名的小吃都點上一遍,可惜羅越看著這些麵粉和雜糧食物,卻提不起食欲,此刻,他最想吃一碗大米煮的稀飯。“我們喝點酒吧。”趙竹菊提議道。羅越不好意思地說:“我酒量很差,啤酒喝一瓶就醉。”“不會吧,真有這麼差?”趙竹菊不信,叫夥計拿了兩瓶啤酒。羅越確實沒有謙虛,才喝了兩杯啤酒,臉就漲得通紅。趙竹菊笑了笑,就沒再勸他喝酒。吃完晚飯,兩人直接打道回賓館。賓館裏住得人不多,院子兼停車場裏靜悄悄的。雖然已是五月,山西的夜晚和南方比,還是有些涼意。兩人進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洗澡。趙竹菊要羅越先洗。羅越也不推辭,也許她要趁自己在洗澡,先整理一下衣服什麼的。等他洗完澡出來,趙竹菊果然已換上了一件睡袍,床也安排好了,羅越睡靠窗的那張,她睡衛生間門口的那張。羅越靠在床上看電視,故意把聲音開得大一些,讓趙竹菊在衛生間洗澡更自在些。他心裏想,晚上會發生什麼故事嗎?看趙竹菊的意思,是要分床睡,他自然也要做一個謙謙君子。可是,她為什麼又要求隻開一間房,難道不是暗示什麼?不過羅越馬上又找到了理由,從她一路的表現來看,她是一個生活節儉的人,省下一間賓館的錢,也說得過去了。雖然想通了,但羅越心裏還是有一點失望,畢竟追求欲望,是人之常情。趙竹菊睡完澡出來,急忙躺到自己的床上,蓋上被子,一副不好意思在羅越麵前展露隱私的模樣。羅越心裏說,她果然沒有同床睡的意思。兩人就躺在各自的床上,邊看電視邊聊天,就像把網絡上的聊天,搬到這間賓館來一樣。很快,就到深夜了。羅越關電視、關燈,對趙竹菊說:“睡吧。”夜裏很靜,可是羅越睡了一陣,卻沒睡著。他輕聲說了一句:“睡著了嗎?”隔壁床上的趙竹菊輕聲應了一句:“還沒有。”羅越突然起身下床,鑽進了趙竹菊的被窩。他做這一切,腦子裏甚至沒有多想,仿佛就是一個男人的本能。床很小,躺兩個成年人,顯得很局促。羅越側身摟住趙竹菊,激動地吻著她。她沒有推托,翻身把羅越壓在身下,捧住他的臉,忘情地吻起來。這一切仿佛發生得很自然,根本用不著找任何借口。……羅越吻了吻她的臉頰:“你身上有種奶香味。”“怎麼會,我的孩子早斷奶了?”“不知道,反正我就有聞到。”趙竹菊翻了個身,一手支著下巴,一手伸出手指,在羅越臉上輕輕地劃著。“我很久都沒有這感覺了。”她輕聲說。羅越沒明白:“你和他?”“和他一起時,我一點反應都沒有,感覺他就像在抱著一具屍體……”她淡淡地說。這是羅越第一次聽到趙竹菊談起丈夫,說的卻是這個話題。他心裏有一種複雜的感覺,兩個各有家庭的已婚男女,出軌就這麼容易?他想起遠在福州的妻子吳婉婷,歉疚感由然而生。但他很快就壓製住這種情緒,看著身邊躺著的趙竹菊,心想這個女人對他比對自己的丈夫還好,不知道他們以後還會有多少故事,但他一定要對她有個交待。第二天,羅越醒來時,天已經亮了。趙竹菊已經起床,正坐在床邊微笑地看著他。“怎麼不多睡會兒?”羅越問。“我單位離家很遠,習慣早起上班了。”今天不是周末,她的生物鍾還沒調整過來。兩人整理好東西下樓,早餐就在賓館的小餐廳裏吃。這裏的食物令羅越甚感新鮮,稀得可以照見人影的小米粥、焦黃的生烤麵餅、大大的饅頭,就是沒有他想吃的大米稀飯。趙竹菊指著小米粥說:“我們太原人,就把小米粥叫稀飯。”羅越哭笑不得,草草地喝了一點,就算吃過了。出了賓館,他們叫了輛黃包車,直奔平遙古城。很快,羅越就找到了昨晚一個問題的答案,原來縣城的像樣的賓館,全都集中在古城的周圍。兩人坐在黃包車上,羅越摟著趙竹菊的肩,她則緊緊地靠著他,就像一對情意綿綿的夫妻,自由地穿行在平遙的大街上。到了古城城門口,羅越去買門票,趙竹菊在身後叮囑道:“買個大門票就行了,裏麵的小景點門票先別買。”羅越心裏一熱,她就像他的妻子一樣,幫他省錢了。可惜平遙剛改成霸王規矩,隻賣通票。趙竹菊抱怨道:“我上次來,門票還是分開來賣的,有些小景點根本不值得看!”羅越拉起她的手,彙入遊客的人流中,這一天,將是屬於他們倆的一天。平遙古城這些年的名氣很旺,古老的大街上,滿是各地來的遊客,喧鬧的人聲中,充斥著南腔北調。羅越心裏冒出一個想法,這樣的環境,稱得上是兩個偷情者的天堂了,福州和這裏相隔遙遠,肯定遇不到認識人;太原也遠在幾百裏之外,她也大可安心。他牽起趙竹菊的手,無所顧忌地放縱起心情來。北方的古老建築,外觀和南方有明顯的不同,羅越登上平遙寬闊的古城牆,心情十分的興奮,手中的數碼相機拍個不停。趙竹菊也被他的情緒感染,拿來過他的相機,接連給他拍了幾張留影。羅越對趙竹菊說:“我也給你拍幾張。”趙竹菊卻搖搖手:“你看起來比視頻裏的更帥,我不拍,我不上相。”羅越笑道:“真的嗎,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你不拍單人照,那我們拍張合影?”趙竹菊還是不肯:“算了,還是不拍了。”羅越不好強迫她,也許是她擔心留下一張合影,將來會留下什麼麻煩吧。這時,趙竹菊的電話響了,她低頭看了看號碼,便離開羅越去接電話。羅越舉起相機,悄悄地給她拍了一張背影。他想不到的是,這張背影,將會成為趙竹菊在他生活中出現過的唯一證據。“有事嗎?”等趙竹菊接完電話回來,羅越問道。“沒事……”趙竹菊有些神情恍惚地答道,羅越見她不說,也沒有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