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官員吃飯，對張拙權來說早已習慣，像馬榮和這種處級官員，他也見識得多了。不過令張拙權稍有意外的是，飯局過後，馬榮和婉拒了繼續娛樂的安排，既不去娛樂場所，也不要求打麻將等活動，而是提出要和張拙權單獨坐坐，喝茶聊天。張拙權也樂得客隨主便，叫陪客的人先回去，他留下來與馬榮和喝茶。官員和商人交往，大多不存在真正的友誼，而是以利益為紐帶的一種虛情假意。所以張拙權和馬榮和像至交好友一樣，單獨坐在一起喝茶，氣氛就顯得有些滑稽。張拙權老於世故，雖然心裏明白，但表麵上絲毫不露，把台麵上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不讓氣氛有一絲的尷尬。但是馬榮和的話，卻讓張拙權驚詫不已：“張總，你公司有個叫曾成舟的人吧？”張拙權腦子裏迅速地思考著，他怎麼也對曾成舟感興趣，我們恒億跟省廳沒有業務呀？難道馬榮和跟小六子也有關係？馬榮和一幅隨意的樣子問道：“我們省廳的一位同誌，為子女找對象，想了解一下曾成舟的情況。”張拙權心裏冷笑，找什麼借口，這種小事，用得著專門安排一頓飯局來問嗎。他平靜地說：“這位曾成舟是最近才加入恒億的，工作能力不錯，私人生活我就不了解了。這種小事，馬處長打個電話交待一下就行了。”不想馬榮和又進一步問：“這麼說，張總跟這位曾成舟以前也不認識？”“公司招聘一個普通員工，用不著我把關，要不我把公司人事部的經理叫來。”張拙權心裏嘀咕，馬榮和到底想做什麼？馬榮和放下心來，這個曾成舟跟張拙權沒有特殊關係，要他真是林榕的話，把他交給劉偉中，就不用顧慮張拙權了。“張總，我有個小小要求，能不能安排一下，讓我悄悄見一下這位曾成舟，不要讓他看到我？”張拙權困惑不已，這個馬榮和，究竟搞什麼名堂？但他卻沉住氣地說：“行呀，小事情嘛，我這就叫人安排。”馬榮和卻擺擺手說：“今晚太遲了，明天上午吧，我等張總通知。”送走馬榮和後，張拙權坐上小車，陷入了沉思中。他無法將馬榮和與小六子聯係起來，小六子現在專注在蘊州做生意，應該跟馬榮和沒有瓜葛吧。要是曾成舟真是那個姓羅的福建人，跟馬榮和又有什麼關係呢？張拙權想不出一點頭緒，但他做了一個決定，先把找銀行的王總來辨認一下曾成舟的事放一放，他要搞清楚，馬榮和對曾成舟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張拙權的司機還有一個隱秘的身份，是他的私人保鏢。張拙權對司機說：“小杜，有件事你去做一下，找兩個信得過的人，最好是在太原認得人少的，跟一跟這個馬處長……”小杜今年不到三十歲，是張拙權的遠房親戚，在部隊裏當過特種兵，一退伍就被張拙權找來做保鏢。他平時不顯山顯水，公司裏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恭敬地說：“老板放心，正好有兩個外地的戰友來太原看我，就請他們幫個忙。”長年在省直機關工作，馬榮和深諳其中的酸甜苦辣，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要是還留在機關，仕途上要想取得飛躍，難度很大，能熬上一個副廳已經算是運氣好的。最理想的，是找到一個機會下放基層，如果掛一個縣長，就能搞點政績盡快升遷，差一點的，到哪個地級市，任一個部門的一把手，也比在省直默默無聞地混日子強。但省直機關的幹部這麼多，僅靠等組織部門的選撥，實在是太難了。最好的捷徑，當然是有人青睞。一想到這，馬榮和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理所當然。上午七點半，馬榮和準時來到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餐廳，張拙權通知馬榮和，他會安排曾成舟陪公司的客戶，來餐廳吃早飯。馬榮和覺得頗為緊張，畢竟做這種事，他一點經驗都沒有。為了不顯得突兀，他在處裏叫了三個下屬，在餐廳入口處不遠坐了一桌。羅越是接到孫大海的的通知，一起去酒店陪客戶吃早飯。這在公司來說，是一種正常的商務活動，羅越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他和孫大海先到了酒店客房，接了客人一起去餐廳。早餐是自助餐，品種很豐富。羅越在餐台取了食品後，和客人坐在靠窗的一張餐桌旁。他並不了解客人的情況，便靜靜地聽著孫大海和客人交談，隻是偶爾表示一下對話題的讚許。孫大海當仁不讓地以恒億公司主人的身份，和客人聊得很是熱情。他是投資部經理，羅越是副經理，當然以他為主了。然而餐廳一角的馬榮和，卻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從羅越陪著客人一走進餐廳，馬榮和就認出他就是林榕。馬榮和強壓住激動的心情，想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用餐，但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不停朝羅越的方向看。同桌的三位下屬發現馬處長的異常，也悄悄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他們心裏還以為，處長是不是在看什麼女人，也許是意外邂逅舊時情人吧。可是令他們失望的是，處長目光所向，根本就沒有女人，誰知道他在看什麼！馬榮和終於等到羅越他們吃完早餐離開餐廳，才鬆了一口氣。他讓三個下屬先回處裏上班，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劉偉中的電話。劉偉中在電話裏對馬榮和的態度並不好，他知道這些官員找他，是想攀上他父親的關係，他用不著對這些人客氣。可是當他一聽說馬榮和有林榕的消息，立刻激動起來，叫馬榮和馬上來見他。馬榮和掛了電話，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對付劉偉中這種紈絝子弟，他胸有成竹，隻要投其所好就行了。劉偉中並沒有住在省府大院的家屬區，而是在北湖公園附近有一套別墅。馬榮和坐一輛出租車，趕到了別墅，劉偉中已經急不可耐地在門外等他了。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劉偉中的傷勢並沒有好利索，走起路來腳還是有些瘸。馬榮和心裏暗暗好笑，叫你這麼霸道，吃苦頭了吧。劉偉中一提起林林榕，就恨得牙癢癢，雖然他知道打他的並不是林榕，但他認定那個打手肯定是林榕的人。然而馬榮和卻賣起了關子，並不直接說林榕的下落，而是先訴起了苦，說他一直在尋找林榕的線索，費了很多心思，總算有了點眉目。劉偉中聽了不耐煩，擺擺手說：“你的辛苦我會給老爹說的，那個林榕到底躲在哪裏？”馬榮和苦笑著說：“林榕沒有離開太原，而是隱姓埋名躲在一家公司打工。我正在安排人，盡快落實他的確切藏身處。”劉偉中一聽，急不可耐地說：“你的人不如我，你把線索告訴我，我派人去查！”“急不得，急不得！”馬榮和為難地說：“這裏麵有些關係隻有我來處理，不能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你先準備好，等我的消息一到，你再去抓人。”就在馬榮和吊劉偉中胃口的同時，別墅外的林蔭道上，有兩個男子看似隨意地從別墅門前經過。別墅所在的小區新建不久，臨街的區域是幾棟高層住宅。一輛不起眼的小車停在街邊，車裏坐著張拙權的司機兼保鏢小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