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潯西老店(1 / 2)

呂公集上住的多是司州並州百姓,其中不少人都是軍漢出身,來到這呂公集後,閑時沒事便有軍漢出身的百姓教大家打拳練武防身之用,久而久之習武之人漸多,所習武功雖是末流拳腳刀槍,終勝過手無縛雞之輩,左近山川大澤中草寇雖多,卻也知道到呂公集劫掠雖部至死十有八九要脫層皮,久而久之便沒有人來此撒野了。

而呂公集十字大街交通便利,東連潯水城、彭蠡澤雷池,西接蘄春、邾城,南望柴桑及江州諸郡,北蓋豫州諸郡縣,往來客商不斷,集上酒店多設當時極為少見的桌凳,酒菜又經濟實惠,無論便捷亦或價錢皆優於潯水城中,是以四方的客商多願在此間各家酒店落腳歇息。便是十裏之外的潯水城內百姓也會三五成群來呂公集上酒店中坐在長條大板凳上,大口吃一兩塊肥肉,痛快喝上三四盅老酒,吹他五六張牛皮,到時候喝的七葷八素,九成九找不到家門,十打十要當街而臥了。所以這呂公集雖比不得潯水城繁華,但每每飯時卻另有一番喧囂熱鬧景象。

而蘇不醒的這間潯西老店雖是酒錢分文不賒,毫厘不抹,但因著他讀的書多,時常講古說今,而對江湖上的事更是如數家珍,老客們聽慣了他侃侃而談,青壯的漢子更是對他敬仰有加,三五年間這潯西老店竟成了這呂公集上百姓最愛光顧的地方,飯點之時若是來晚了一刻半刻更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隻是近年來羯人勢大,雖有鎮西將軍祖逖率部北伐,但江北諸城卻仍噤若寒蟬,開始早早關閉城門,實施宵禁。這樣一來,潯水城的百姓便不能傍晚來尋食,呂公集最熱鬧的飯時也就此改成了中午。

今日中午潯西老店內依舊客喧如沸,蘇碣與杜老爹、李三叔忙的不亦樂乎。潯水城內潯水幫的幫眾小黑塔韓榜三杯酒下肚,當先挑起了話頭兒,隻見他眯起微醺醉眼,黑黝黝的臉膛泛起油亮亮的光,嚷道:“蘇大哥,左右無事,今兒你再給咱們說一次那甘興霸百騎劫曹營的故事吧。”

蘇不醒手拿酒杯,正幽幽出神,韓榜這一聲叫嚷他竟沒有聽到。

韓榜見蘇不醒沒搭理自己,大聲道:“怎麼了,蘇大哥?今個不說故事了麼?”他身旁幾個要好的兄弟趁機起哄,紛紛嚷道:“蘇大哥,說一個!”“蘇大哥,說一個!”

蘇碣正好走出來上菜,也跟著起哄道:“爹,來一個!爹,來一個!”

蘇不醒回過神來,橫了蘇碣一眼,蘇碣吐了吐舌頭,又跑回後廚去了。

蘇不醒向韓榜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小韓兄弟,你可是錯了。這甘興霸百騎劫曹營可不是故事,按史家司馬遷所言,這叫做‘史’,所謂‘史’,記事者也,又豈是區區‘故事’二字所能涵蓋?”眼見那餘姓老丐此刻也倚在門框上湊趣,微笑著衝他點點頭,又道:“韓小兄弟,既然你提到了甘興霸,我倒想問問你,你可知道甘興霸做過哪些大事?”

韓榜咧嘴一笑,道:“俺隻知道他是東吳大將,知道他武功很厲害,知道他百騎劫曹營。”

蘇不醒微笑頷首,道:“你說的不錯,那咱們就看看史書上如何說他。”

店內客人聽他又要講古,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瞪大眼睛豎起了耳朵,一時間屋內落針可聞。

蘇不醒不慌不忙,撚了撚胡須,緩緩道:“這甘興霸,本名甘寧,興霸是他的表字,巴郡臨江人也。少時與咱們街上的少年一般無二,拉幫結派,不學無術,喜好遊俠……”話未說完,蘇碣從後廚中探出頭,嚷道:“咱們好遊俠不假,可不是不學無術。咱們現在年紀尚輕,待再長幾歲咱也應征入伍,憑著咱們潯水城、呂公集各位小兄弟們的本事,就算混不上大將軍,混個甚麼征北將軍、鎮南將軍也不難罷!”他年紀雖小,但一眾青年聽他這麼一說,豪氣頓生,紛紛起哄嚷叫,一時酒店內嘁嘁喳喳甚為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