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飛鳥斂翅,猛獸歸林,人也停止勞作,安眠高臥,休養生息,安靜啊。但是,安靜不是靜止。
雨還在下,細細密密,悄無聲息。
忽然,養魚的水坑裏騰出一點光亮,一條小白龍扭曲著身子,逆著雨水飛躍在半空,圍著好岐家的房屋繞了幾繞,便順著窗戶鑽進屋內,一閃便不見了。
天微明,好岐便起身了,尤氏起得比往常晚一些,隻覺肚子一陣酸疼,渾身皆無力氣,連飯也不想吃。好岐便要去請郎中來,尤氏止住了他,說歇一會就好了。但是沒用,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強,而且腹內發漲,行動也不方便了。突然,尤氏覺得肚子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用手撫住肚子,肚內果然又動了一下,似乎有東西在肚內踢動,踢得肚皮還微微發疼呢。
尤氏嚇壞了,害怕是肚子裏長了蟲子,忙給丈夫說了,丈夫也用手撫摸,果然還在動,而且看著尤氏的肚子竟然比往常大了一圈。真是怪事。好岐念叨著,趕忙跑去請郎中來。經診斷後,郎中問尤氏年齡,好岐說四十了。郎中沉吟了一下,說,按尊夫人的年歲已經不宜有子,但從各種征象上看確實是懷孕了,而且看樣子已將三月,現在身體並無大礙,稍事休息就好了。之後,開了幾種安胎的藥,便走了。留下夫婦倆麵麵相覷,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郎中是遠近聞名的治病好手,但這事確實使人難以相信。很快,村人也都知道了,鄰裏都來道喜,說些祝福的話。待鄰人都去了,夫妻二人才好圍坐起來,思量著這事的究竟,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尤氏眨了一下眼睛,說道:“我昨晚還做了個奇怪的夢呢?”
好岐看著她,問道:“什麼夢,這麼——”
尤氏道:“昨晚我夢見一條小白龍進了咱屋裏,最後呆在我們這不走了——”
好岐道:“昨晚,我也夢到一條小龍,圍著咱家房屋轉了幾大圈,飛著鑽進咱屋來了。”
尤氏道:“但是,我夢裏的場景又不是咱屋裏的,一片金碧輝煌的,我從來也沒見過的,地下是用一人多高的四四方方的石磚鋪就的地基,上麵是木頭搭建起來的高樓,光中間頂上的梁就有兩個人來粗。”
好岐道:“我也夢到了,有一個人頭戴高帽坐在堂上,默不作聲,另有一人在旁邊手持一張鹿皮,一本正經地宣讀一道命令——”
尤氏急不可待,問:“啥命令?”
好岐道:“記不清了,好像是誰犯了罪,要懲罰他,我還看見一個白衣男子被押解著,抬起扔到了一條河裏,河上麵滿是水霧,遠近都看不清楚,那白衣人被扔到水裏便不見了。那個大殿也不見了。然後,我才看見剛才你說的那條龍來咱家了。”
尤氏道:“對啊,咱們夢見的一樣呢。”
好岐道:“可能咱倆作的就是一個夢。”
尤氏道:“在一個夢裏?還有這種事?”
好岐道:“那誰知道呢?反正我就記得這麼多了。”
尤氏又看了好岐一眼,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你說咱這孩子來的蹊蹺,會不會是那條進咱屋的小白龍呢?”
這一說倒難住了好岐,半天不語——“這誰知道呢?”還囑咐說“不要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