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哭又笑,形如一個瘋女人。
眼角的淚水從臉上滑落,那張消瘦清秀的臉,在床頭櫃上的昏黃燈下,愈發顯出一種淒清之姿。
他目光漸沉,指尖輕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漬,“我還有一種藥,很刺激的,想試試嗎?”
既然她想瘋,他就陪她瘋……
“是嗎?”她攥住他的手。
他俯身,吻去她臉上未幹的淚痕,極其憐惜的力道,視她若珍寶般,“我一直想找個人陪我,可那些在風月場所認識的女人,不過都是逢場作戲,沒有人願意將大好的青春,浪費在一個快死的老男人身上……”
“那我可以嗎?”
她看到他從一旁的抽屜櫃中拿出一小包藥丸和一個針管注射器,藥丸沒入清水中瞬間溶解,玻璃杯中稀釋出白色的泡沫卻很快消失,他用針管汲取了幾滴水,於空中噴出一道弧度,她看著那根針管,莫名地有些惶然。
“會痛嗎?”顧雅寧輕聲道,她不喜歡針紮的感覺。
“會有一點。”嚴彬淡然回道,“我不開心的時候,經常會用到它,很有效。”
冰涼的手覆於她的眼眸上,他附於她耳畔蠱惑低喃:“相信我,我會讓你快樂的。”
“如果你騙我……”
“不會的。”
針冰涼地刺入經脈時,她忍不住深呼吸,一種陌生地感覺從經脈湧入她的體內,繼而延伸到四肢百骸,那一瞬間她近乎要窒息,大腦一片空白,她感到全身的毛孔都戰栗起來,她疼得弓起身,全身肌肉.緊繃,連腳趾頭都疼得蜷縮起來,“不,好痛,我受不了……”
她依稀感到那人將她緊緊地納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柔聲撫慰:“忍一忍就過去了,不會疼太久的……”
心髒像是要被撕裂般劇痛,兩耳轟鳴,她聽不清任何聲音,無形中恍若有卡車從身軀上碾過,一遍遍,直到體無完膚,支離破碎,又像是被人扼住脖子,致命的壓迫感湧向大腦,她止不住地輕喘,額頭上沁出冷汗。
半晌,她四肢痙攣起來。
她覺得自己就像擱淺在沙灘上的魚,瀕臨絕望時卻又無法真正地死去。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時間久到她忘卻一切,終於,她如夢初醒般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背部已被汗水濡濕,她無力地抬眼同嚴彬對視,泛白的指尖緊緊揪住男人衣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她伏在他的懷中喘息著,好一會兒,呼吸聲才趨於平靜。
那隻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梢,爾後,執起她的手,同她十指緊扣住。
他火熱的唇印在她的耳根處,漸漸向下。
驀地,一陣快感從心底如泉水般噴發,滾滾湧向全身的經脈,那一波一波的浪迭起翻滾,不斷地衝擊著她的心髒,她仿佛漫步於雲端上,整個人身如柳絮,隨風搖曳在另一個陌生卻令人快愉的世界,那銷魂蝕骨的快樂來得如此突然,折磨得她幾欲昏厥,她艱難地抓住嚴彬的手,止不住地喘息:“嚴彬,救、救我……”
然後,思緒陷入一片黑暗。
她在極度的歡愉中昏死過去,身下滲出點滴猩紅之血。
她的世界,重疊的全是他的影子。
她真有想過,就那樣死去,無憂無慮。
想要帶你去一個隻屬於我們二人的世界,沒有任何人打擾,隻有我和你。那裏沒有痛苦,沒有折磨,沒有憂傷。我想把你緊緊地握在手心,讓你活在我的視線所能觸及的範圍內,如果可以,我希望任何人都看不見你,這樣,你就隻屬於我一個人的。
……
急救車的警笛聲愈來愈近,刺眼的燈光照射過來,映出車前男人那張焦灼惶恐的臉,他懷中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衝向急救車,而他懷中的女人麵容蒼白無色,她在強烈的神經刺激下昏死過去,導致她昏迷的時候仍舊四肢僵硬著,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屈伸開來。
即便滿身狼狽髒汙,卻依舊不掩她的美麗。
她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懷中,那薄如蟬翼的濃密睫毛垂下,打下一道剪影,猶如一個已經睡著的天使。
而她的身下,愈來愈多的殷紅鮮血湧出來,走一路流一路,染紅了她純白的衣衫及男人顫抖的雙手。
空氣中彌漫著愈發濃烈的血腥味道,令人窒息。
“求你們救救她……”嚴彬尖銳的聲音似是從喉嚨中擠出,帶著驚恐和不安,如一道驚虹之光劃過天際,撕開深黑的夜霧。
從救護車上奔下來的工作人員抬來了擔架,幾個人將顧雅寧從嚴彬的手上接過,放在擔架上,緊跟著上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