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她的話,不由地有些反胃,她吃了幾口油炸毛肚繼續數道,“那群吸毒的都是些孬種,警察一盤問便將我供了出來,好在我還沒有付他們另一半的錢,這些年我一直待在監獄裏,等我一放出來,以前那些顧客的老婆們紛紛找上門來,不停地嘲笑我,我的銀行卡也被凍結了,如今我身無分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說完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我看著她的模樣,覺得她並不如她說得那麼可憐。
“你呢?你這些年做什麼?”我倆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
“老行業,”我淡淡地說,“也栽了不少跟頭,有幾次差點連命都丟了。”被人打、打胎、曝光私人信息,我突然感覺如果我的故事也能寫成一部小說的話,那一定非常精彩。
“一直在小縣城附近?”她認真地看著我問道。
我搖搖頭,“沒有,去了別的地方,我這次回來主要是避避風頭,”我拿起茶水來輕輕抿了一口,“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去鄉下躲一陣。”
聽了我的話,她忍不住笑道,“沒想到你和我一樣,更沒想到我們竟然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她的話讓我不由地有些惆悵,我忍不住歎息道,“是啊,誰能想到,有一天我們竟然會混成了這副模樣。”
她笑笑,沒有在說話,等著她把啤酒喝完,炸毛肚吃完之後,我起身,從包裏掏出一千塊錢遞給她,“我身上隻有兩千了,你拿著一千,剩下的我還要當做路費和生活費,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我自然不會和她說實話,兩年的時間我們都已經改變了不少,尤其是像她這種在牢獄裏待過的人,心思自然要比我重很多,我怕我一個掉以輕心,就被她送入虎口。
她沒有伸手接錢,隻是擺擺手,“這些錢你自己留著用吧,”她像是已經喝醉了,臉上起了微微的紅暈,接著她和我說道,“當年要不是我把你帶進了這個圈子,恐怕你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我對不起你,但我也沒辦法。”
我笑著搖搖頭,這些年,我心裏的怨恨及無奈都已經被磨平了,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和精力去恨她抑或是我的父母了。
“拿著吧,我們一人一半,以後說不定就不能再見了,就看看我們各自能靠著這一千塊活到什麼地步上吧。”我淡淡地笑著,將錢遞給她,她猶豫了一會兒,隻從我手裏抽出了六張,“我要這些就夠了,我再待幾天處理完店麵的事情我就會離開這裏。”
“你今晚睡哪裏?”天色已經不早,若是再這樣繼續在大街上晃蕩的話,定是不安全。
“我回店裏,雖然店鋪門已經被他們封了起來,但是還要別的口可以鑽進去,你不必擔心。”
既然她這樣說了,想必她有自己的方法,我點點頭,提起我的包包,“那我先走了,我明天還要趕最早的一趟班車。”
她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凝視著我,眼裏有我看不懂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珍重。”
“你也保重。”我衝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飯館。
小縣城的夜晚比白天要熱鬧很多,道路兩旁是各種各樣的燒烤攤,路過燒烤攤的時候我不禁想起當年和林丫一同溜出來吃東西的場景,如今時過境遷,她已經長眠於地下,而我卻還要再這個世上苟活下去,我說不出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是怎麼樣的,見到徐姐的那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生活在廢棄工廠的時候,隻不過現在的她比那個時候要溫柔很多,而我呢,也自然不再是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哭天喊地的少女了。
我微微歎了一口氣,回到房間,將門鎖好,衝了個熱水澡之後便倒頭而睡,夢裏周笑笑和林丫交替著出現,她們紛紛衝著我揮揮手,接著相協著遠去,我忍不住在夢裏輕聲啜泣了起來,心口像是缺了一個口,難受得很。
第二天我起得極早,收拾好行李之後我趕了最早的一趟班車,一路上都是崎嶇不平的山路,隨著道路兩旁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麼些時日,父母的笑貌已經在我的腦海中漸漸淡了去,一想到待會兒要見到他們,我心髒開始“砰砰”直跳起來,在我的忐忑不安中,客車停到了村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新踏上了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