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陳寅恪談佛學:吸收外來學說,不忘本民族地位(3)(3 / 3)

後來,難陀王,請那伽斯那入宮,他事先安排人開鑿了一扇十分矮小的門,想讓那伽斯那彎腰伏身進皇宮。但是,那伽斯那拒絕那樣做。

在那伽斯那進入皇宮後,難陀王馬上為其擺設飲食,隻有幾種粗劣的食物。那伽斯那吃了三五匙,就說已經夠了。難陀王又安排擺上精細的食物,那伽斯那才又重新吃了起來。難陀王問:“你剛才不是說已經夠了,為什麼現在又吃起來了?”那伽斯那回答道:“我剛才隻是粗食夠了,美食還不夠。”隨即,他對難陀王說:“請陛下多召集些人來,盡管把這大殿站滿。”難陀王立即召集來許多人,把大殿站得沒一處空隙。難陀王上殿時,眾人因為畏懼國王的緣故,全都屏息收肚,人群中間變得寬敞起來,使得大廳又可容納多人。那伽斯那這時就對難陀王說:“粗食就好比老百姓,精食就好比陛下。百姓見了陛下,誰敢不避退讓?”

難陀王這時又問道:“出家和在家,哪一種可以得道?”那伽斯那回答說:“兩者都可得道。”難陀王又問:“既然兩者都可得道,那又何必出家呢?”

那伽斯那答道:“比如大王要派人去一個離這兒三千多裏地的地方,如果派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騎上馬,帶上幹糧,拿著武器,他能不能很快到達呢?”難陀王答說:“當然能。”那伽斯那又問:“如果派一位垂暮老人,騎一匹疲憊的馬,又不帶糧食,他能不能到達呢?”難陀王說:“就是帶上幹糧,恐怕也不能到達,何況不帶呢?”那伽斯那說:“出家得道,就好比那個年輕人;在家得道,就像那個垂暮的老人。”

難陀王接著又問那伽斯那:“現在我要問你一個關於自身的問題。我是常還是無常?請你照我問的意思回答。”那伽斯那反問道:“就好像陛下宮中,有庵婆羅樹上結的果子,它是甜的還是酸的?”難陀王說:“我的宮中沒有這種樹,你怎麼問我它結的果是甜還是酸?”那伽斯那說:“‘我’現在也是一樣,一切五蘊,皆自性無我,你怎麼還要問‘我’是常還是無常呢?”

難陀王此時又問:“一進地獄,人的身體就會被刀劍切開,分散在許多處,但人的命根還存在,確實有這回事嗎?”那伽斯那回答說:“這就好比女人,吃下餅肉瓜菜,到肚子裏就被消化了。但當她肚子裏懷上小孩,雖然初受胎時像一顆豆子,可為什麼後來越長越大卻沒有被消化?”難陀王說:“這是業力。”那伽斯那回答說:“在地獄中,也是因為有業力,所以命根得以存在。”

難陀王又問:“天空的太陽,都是同一個,何故在夏天時天氣特別熱,冬天時天氣特別冷?夏天則白天長,冬天則白天短?”那伽斯那回答道:“須彌山有上下兩條路,夏天太陽走的是向上的路,路程遠,走得慢,照著金山,所以白天長而且天氣炎熱。冬天太陽走的是向下的路,路近走得快,照著海水,所以白天短且天氣十分寒冷。”

像這種故事,陳寅恪指出,都是翻譯在《雜寶藏經》這種書籍的前麵。隻不過,原譯書已經亡失,無從考證;或者即使沒有譯出,也可以通過口頭的形式輾轉在中國流傳。所以,曹衝稱象的故事,就是這個原因,“遂附會為倉舒之事,以見其智”。另外,象為南方的獸類,在中原地區並沒有,也就隻好把這種事與孫權貢獻一事混為一談,用文字來加以修飾。這是民俗文學的常用手法。

陳寅恪從兩個方麵來論證《三國誌》中曹衝稱象的故事係附會之說,並把它的源頭引向佛經。不過,盡管他所舉事例確實存在,但是,由於史料的匱乏,要做到真正讓現代人信服,卻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