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郎(1 / 1)

醉仙樓,店主人老洪擔驚受怕的看著那藍衣少年緩緩走向了那個眼神淩厲的醉酒女子。

“幹嘛?連我多喝幾口酒他蕭玉也要管嗎?你們這些鷹犬也夠忠心的!”

醉酒的紅衣女子撐著有點暈眩的額頭,笑得冷冽,然而她吐出的每一個字卻更像冰冷的劍,穿刺五腑。旁邊本就暗藏在各個角落的九闕“暗人”,騰的一聲全部起身,眼神中滿溢著憤怒。

是的,當她的跟班一個月,所有人都已是滿腹的怨氣。那個毒舌又不近人情的女子雖然默不作聲,卻精明的很,讓他們為了“保護她”吃盡了苦頭。其實,她是不需要他們保護的吧。他們心裏明白的很,連領主都不敢得罪的人,誰又能傷害得了她呢?所以,他們一直隱忍著,不敢得罪,不敢有稍許的懈怠,隻能用全部的精力去看緊了她。但今天,他們真的是忍無可忍了,怎麼可以罵的這麼難聽,連領主都……所以,當這一幕發生的時候,所有在酒樓裏的客人都嚇得跑了沒影。如今,酒樓中隻剩下那個隻顧喝酒的紅衣女子和一群怒目而視的九闕殺手!

一群人,盯著那個強出頭的藍衣少年,投去了讚賞的目光。他們心裏叫囂著,殺了她,殺了她!哪怕回去領罰也不要受這窩囊罪。

那個藍衣少年眉心的惆悵更深,他握緊了手中的劍,終於走到了她的身邊,伸出一隻長滿厚繭的手,奪去了她手中的酒瓶。

“領主她從未幹預過你的生活,他們隻是奉命保護你。而我……”他的喉間突然哽咽了一下,嗓音竟變得有些沙啞而激動:“而我,隻是很傷心,那個讓我像菩薩一般景仰的師姐姐到底是為何成了現在這般樣子?”

“為何成了現在這般樣子……”燒刀子的烈性在一霎那間浮上頭頂,這讓她疼得雙手抱著額頭。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她提高了嗓音,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好像特別的醜陋和無助,仿佛一隻被扒光了尖刺的刺蝟。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難堪,他單膝跪在了地上,眼眶竟溢出了溫熱的眼淚。

“師姐姐,我是小石頭啊!三年前,是你從死神身邊將我搶了回來。”

什麼?這讓一旁的同伴都驚掉了下巴,這個毫無背景的貧民小子原來也邂逅過這江湖的傳奇!甚至那個與他一同受命保護醉酒女子的碎嘴同伴,也如夢初醒。

怪不得從她踏入九闕的那一刻起,那個平日裏老成穩重的同伴就像變了個人。本來保護她的人員裏並沒有他,他卻偏要攬下這份苦差。那時候他們都笑他,以為情竇初開的他當真是迷上了這個潑辣的女子,竟連自己的身份也不看清楚。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竟是他口中喚了三年的“救命恩人”!但是這值嗎?他看著那個執拗的同伴,有些心疼。這世間的情分本就如此,在同樣的回憶裏,有些人可以刻骨銘心,有些人卻如白駒過隙。

那個女子盯著眼前的藍衣少年看了好久,她眼中的迷茫讓他逐漸的失望。厚重的酒勁兒讓她頭疼欲裂,她用手敲著頭,仿佛是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終於他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了一件用軟布包裹著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支金光耀眼的鳳簪奪目而出,連那個躲在一旁的店主人也驚呆了眼,看得眼饞!

誰也不會想到當時那個衣衫襤褸投靠到九闕的小叫花子,竟然一直貼身藏著這樣一件寶貝。

“姐姐,這個還給你!”他小心翼翼的將它遞給了她,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她眼中的平靜終於被打破,仿佛是滔天的波浪席卷而來,將那個少年的身影籠罩在她黑色的曈仁裏。

“你真的是小石頭啊!”她顫抖著將那支鳳簪拿到了手裏反複端詳,就像在看一個失而複得的寶物。

“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將那支鳳簪收回了袖中,站起身將跪在地上的他扶了起來,眼波流轉,笑語嫣然,竟讓人看得癡醉,原來她也可以笑得那麼美而溫暖。

“小石頭告訴我,你為何不當了它用來謀生?又為何會投靠了九闕,為那蕭玉賣命?”

“因為這簪子是師姐姐最珍貴的東西呀,我又怎麼能舍得當了它呢?至於投靠九闕,那也是天意吧,或許我這雙手本就是要注定沾滿血腥的,所以我知道倘若真有一天遇到了你,你肯定會失望透頂的。但我不後悔師姐姐,要不是領主,我也不會是現在的自己。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也感激領主的再造之情,所以師姐姐別再這樣怨恨領主了,他真的很好,你不該那樣對他!”

“小石頭,你倒的確是蕭玉的好說客!”她本想像三年前那樣,摸著他的頭發,軟語溫言。卻發現如今他已長成了一個身材頎長的俊秀少年,她已夠不著了。手懸到半空,她有些恍惚。那時那個哭著喊著,聲嘶力竭,對生命沒有一點眷戀的少年,竟然也會有麼大的變化。這讓她的內心開始有了一絲波瀾,人的命運總是充滿著正與負的力量,那些不甘於墮落的人竟也能成就破繭成蝶的人生!那麼她呢,如今徹底的絕望,還能讓她的人生如何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