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春湘一直趴在江城的懷裏一動不動,路邊的美景於她也沒有了吸引力,江城心裏想著春湘真的累了,於是從雙肩包裏拿出厚毯子包在春湘身上,讓她暖和的睡著。
時間悄悄溜走,剛上車時,一車人都在講話,吵吵嚷嚷的,這會兒倒安靜了,每個人都被瞌睡蟲盯上了,仰著頭的,低著頭的,歪著腦袋的,留著嘴水,除了司機師傅都進入了夢鄉。
春湘的手機忽然不合時宜的響了,車裏有人“哼唧,哼唧”的抱怨著,春湘掏出手機,聽到一半,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山的最高處,身邊的氧氣稀薄的都呼吸不到,全身無力,手機“砰”劃落在地。
有時幸福來的突然,災難也一樣。
她想撿起地上的手機,可是手卻不由大腦支配,顫抖的厲害。江城彎腰撿起放在春湘手裏,看到春湘麵色慘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嚇了一跳。他問:“家裏出事了嗎?”
“媽。。。媽。。。讓我回去。。。爸出車禍了,死。。。了。。。”春湘已經驚慌失措,嘴唇顫抖的連話都不會說了。江城睜大了雙眼,他無法相信。
春湘的眼裏噙著淚水,愣了半天,突然趴在江城腿上,嚎啕大哭起來。
撕心裂肺的聲音,一聲一聲都是痛苦的唏噓,好像心被這個噩耗強硬著撕成兩半,痛苦不堪。
春湘與江城趕到時,家裏圍了好多人,父親的屍首已經被裝入棺材,正被抬入柩車上,母親頭發淩亂的披在肩上,一襲白衣,腰間係了一根麻繩。跪在地上,一麵啼哭,一麵傾訴。帶著所有中年喪偶的婦人該有的腔調。
“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走了,我們娘幾個怎麼活啊——”
所有前來參加葬禮的人,都是黑色喪服,一臉凝重。
春湘一下站不住了,雙膝癱軟,江城稍沒留心春湘一下跪倒在地上,哭著喊道“爸——爸——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啊——爸——”春湘已經泣不成聲,淚水撲簌撲簌的滾落,天空忽然飄來一陣急雨,還夾雜著雪花,所有的花圈,鮮花妖豔的在雨中盛開,冰冷冰冷,冰至骨髓。
豆大的雨滴無休無止的下著,像是鋼琴特意彈出的節奏,反複的拍打著人群,地麵。樂師們吹奏者哀樂,整個家都被悲傷籠罩著。
江城摟著春湘打顫的肩膀,緊緊的,緊緊的。
春康一直躲在房間裏沒有出來,窗簾一直沒有打開,房間裏漆黑一片,隻有半掩的門縫射進來一到光束,帶著憂傷的氣息。他蹲在牆角,蜷曲著雙腿,雙手抱著頭深深地埋在兩膝之間。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春湘還是跪在雨中低著頭,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點點劃落,江城撐著傘跪在她麵前,輕輕的安慰著,可是沒有用。
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雨就那樣不急不緩慢悠悠的下了一整夜,把人的心都下碎掉了。
淩晨江城才撐著疲憊的身子離開,春湘一直睜著眼睛發呆,時不時的掉眼淚,眼睛都哭的紅腫了。
“爸爸生前,一直信奉上帝,他終於去天堂了,這多好。。。”
江城都不忍心看,一邊安慰著春湘,一邊心疼的掉眼淚。
春湘想,或許隻有這樣,母親才不會再懷疑父親和自己,也隻有這樣才能還父親清白。好人總是禁不住世事的摧殘,是否太善良的心,都是脆弱,都是錯誤。
江文鳳用平和的語調訴說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就像在訴說日常瑣事。
春湘沒有想到,她離開僅僅兩天而已,卻發生了她這輩子都不會想到的事情,她一邊憎恨著父親的懦弱,一邊又對父親充滿同情與憐憫,恨著卻也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