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人,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束著頭發,臉色發黃,眼角處有著一絲絲細紋。身穿一身普通的紅色裙子,手裏拿著一把掃帚。手指有些發粗,是幹農活幹的。鄭器再一次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婦女,竟升起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升起這種熟悉的感覺,隻感覺眼前這個女人能包容一切,他全身的強硬都像是融化了一般,他突然有了一種歸屬感。在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麵,一個女人,拿著勺子,喂著自己。他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這些年的自強,讓他忘記了哭是什麼樣子的。他感覺自己受不住控製,眼淚止不住眼眶。“媽媽!”鄭器抱住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雙眼的淚水勃勃地向外流了出去。中年女人愣住了,他不知道這個兒子為什麼哭,難道是在外麵受了什麼委屈?這一晚上也沒有回來,回來就開始大哭,一定是在外麵受了什麼委屈。女人抬起手掌,輕輕地拍了拍鄭器,帶著一種責怪了語氣,輕輕地說道:“好了,別哭了,你都多大了。不能受一點委屈就哭。”這句話就好像教育一樣,對小孩子說的話。“他們又欺負你了吧?欺負你你也不能哭啊,跟他們幹。”女人又撫了撫鄭器的後背“要像你爸爸一樣強硬,你爸爸當年在的時候,咱們家誰也不敢欺負。不能軟弱。”“一晚上沒回來,肯定餓了吧,我剛剛做完飯,還熱乎呢,走跟我去吃。”話罷,女人拉起了鄭器的手,從門口往屋裏拽。鄭器也像是小孩子一般,任由女人拉著他,好像走路也全靠著女人拉他才能走得動路一樣。院門和屋子中間是由一條青色石板的小路連接著,鄭器和他媽媽正走在上麵,兩麵是用柵欄圍起的園子,咋眼一看顏色各異,應該是有很多的樣色的蔬菜。再往兩邊是院牆,牆根處種了很多竹子給院子添了許多清醒感。這竹子種了很多年了,鄭器初憶人事的時候就有了,那是鄭器的爸爸在時所種的,但現在依舊帶著深綠,連葉角處也沒有一點點發黃的跡象。一看就是經常打理。鄭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控成這樣,還是因為這個自己第一次見到的女人。鄭器從十歲開始,就再也沒有哭過。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覺得自己能挺過去。可是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所有的堅強都化作了一灘爛泥,流進了女人溫暖的懷裏,就像是炮彈都打不穿的鐵牆一下子被水衝破。鄭器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累過,無論何時,他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樣,可是在這時,他突然想歇息了。女人打開了屋門,鄭器淚眼朦朧第一眼便看到了擺在屋子中央的一大桌菜肴,此時,他的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餓了吧,飯還熱乎著呢,快去吃吧。昨天晚上怎麼沒回來,害得我都擔心死了。”鄭器乖順的點了點頭,很自然地坐到了凳子上麵,拿起筷子就開吃。一點都沒有一個到了陌生家庭的架勢。女人昨天何止是擔心死了,看到天色以暗,自己的孩子還沒回家,女人趕忙去外麵尋找。在村裏找了一圈又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有的鄭器可能去的人家也去了,就是沒有找到,這可把女人著急壞了。她不斷的安慰著自己,自己的孩子已經十幾歲了,也能有自己的主意了,自己不該這麼著急的。村子這麼大,周圍還沒有什麼野獸出沒,而且他這麼大,人販子也不會盯上他的。就這麼的,女人又在村子裏找了一圈,這時天上唯一能看到亮的隻有那點點的繁星和皎潔的月亮。女人隻好回到家。回到家有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他隻好又安慰自己,這孩子隻是玩的太過了,累的睡著了,村子裏的孩子經常出現這種情況,也都沒什麼事。可她無論怎麼安慰自己,也還是睡不著。現在,女人的眼眶周圍還有點泛著黑圈。女人在鄭器的對麵也坐了下來,拿起來碗筷,開始吃了起來。“昨晚你怎麼沒回來?”女人問鄭器現在也稍稍平靜了下來,夾著菜放進碗裏,他當然不能實話回答女人的話,難道他說,那時我還不知道家在哪裏,隻能睡在野外?他當然不能這麼說,他不能告訴眼前的這個女人你現在的孩子已經不是以前的孩子了,其實已經換了一個人。作為一個母親,如果讓她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崩潰的。“昨晚抓魚來著,抓著抓著天就黑了,所以就在河邊睡了。”鄭器隻得撒一個謊。“誰讓你去河邊的?”女人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我不是告訴你不讓你去河邊玩嗎?”“我會遊泳!”鄭器知道那個鄭器會遊泳。“淹死會水的!”女人的嗓門提高。“可是這河沒有淹死過人啊。”這件事鄭器也是知道的。“萬一你就是第一個呢!”女人嗓門又提高,又忽然停了下來,“呸呸呸,瞧我說的是什麼話。”鄭器沒有在爭論,以他,根本不可能會被淹死。“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下回可不能再這樣了,也少去河邊玩……”女人告誡了一大堆,鄭器也擺出了正在認真仔細聽的架勢。這時,外麵傳來了扣門聲。“馬上來!”女人站了起來,出去開門。院門一打開,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站在那裏。隻見那婦女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焦急的神情。“咋了?”鄭器的媽媽詢問起來。“你家鄭器在嗎?”婦女詢問,鄭器的媽媽點了點頭。“他闖大禍了!”婦女雙手一拍大腿,彎著眉頭,呲著牙,咧著嘴。“到底怎麼了?”“他把老李家那孩子打了!”“那又怎麼了?”鄭器的媽媽眼神裏露出了一絲異樣,但還是繼續詢問。“本來是沒什麼的,小孩打架而已,可他媽就出來了,摻和進去了。而你家鄭器還把那女人給惹了,你說以那女人的小心眼,能不報複嗎,李工肯定來找你來。”“讓他來!我看他家欺負人怎麼欺負。”女人也強硬了起來。坐在屋裏的鄭器聽著外麵的談話,這屋子不怎麼隔音,所以外麵說的話屋裏全都聽見了。他放下碗筷,走出了屋子。“二姨,你不用擔心這事,我應付得了,沒事的!”鄭器不容置疑的聲音發了出來。胖婦女看了看鄭器,不知怎麼的,他忽然生出一種感覺,感覺這孩子站在那裏,就有無限的安全感。“你真把李幸給打了?”鄭器的媽媽詢問。鄭器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