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勸學篇》與“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教育綱領(1)(1 / 3)

(一)《勸學篇》的導讀

《勸學篇》,張之洞著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並於同年發表。

該書係統地闡述了“中體西用”的思想。1901年初,清政府實行“新政”,把“中體西用”作為教育改革的指導思想,要求學堂“教法當以四書五經綱常大義為主,以曆代史鑒以及中外政治藝學為輔”。

1903年,張之洞主持厘訂癸卯學製,明確提出以“中體西用”為“立學宗旨”,強調“以忠孝為敷教之本,以禮法為訓俗之方,以練習技能為致用治生之具”。1906年,學部正式宣布中體西用的教育宗旨,規定:“中國政教之所固有,而亟宜發明以拒異說者;”“中國民質之所最缺”的是“西學”,“而亟宜針砭以圖振起者”。同年,發布上諭,強調“學堂以中學為主,西學為輔”。《勸學篇》不僅受清廷的重視,而且也受外國傳教士的賞識,美國傳教士渥內基(Bridge)竟將《勸學篇》譯成英文,題名為《中國的唯一希望》。在華的耶穌會教士,還將此書譯成法文出版。它的影響廣播於海內外,由此成為一代名著。

《勸學篇》全書共24篇,分內篇和外篇兩大部分。內篇包括同心、教忠、明綱、知類、宗經、正權、循序、守約、去毒九篇;外篇包括益智、遊學、設學、學製、廣譯、閱報、變法、變科舉、農工商學、兵學、礦學、鐵路、會通、非弭兵、非攻教十五篇。“內篇務本,以正人心;外篇務通,以開風氣”。張之洞在本書的《序》中申明:“竊惟古來世運之明晦,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裏在學”。以為“務本”“務通”,使表政裏學均以“中體西用”為宗旨,既可興人才,而且籍人才以“保國、保教、保種。”這裏的所謂“本”,亦即所謂“中體”,是指有關世道人心的封建綱常名教,所謂“通”,亦即所謂“用”,是指有關富國強兵的工商學校報館練兵礦物鐵路諸事。在《序》中,張之洞對這本4萬字的《勸學篇》各篇大意作了說明,如“同心”篇,在於“明保國、保教、保種為一義。手足利則耳目康,血氣盛則心誌剛。賢才眾多,國勢自昌也”。“明綱”者,“三鋼為中國神聖相傳之至教,禮政之原本,人禽之大防,以保教也。”“宗經”,“周秦諸子,瑜不掩瑕,取節則可,破道勿聽,必折衷於聖也”。“正權”,“辨上下,定民誌,斥民權之亂政也”。“循序”,“先入者為主,講西學必先通中學,乃不忘其祖也。”

“遊學”,“明時勢,長誌氣,擴見聞,增才智,非遊曆外國不為功也。”

“設學”,“廣立學堂,儲為時用,為習帖括者擊蒙也”。“學製”,“西國之強,強以學校。師有定程,弟有適從,授方任能,皆出其中。我宜擇善而從也。”“廣譯”,“從西師之益有限,譯西書之益無方也”。總之,24篇之義括之為“五知,”即知恥、知懼、知變、知要、知本。所謂知恥知懼,是要以明曉中國所處的惡劣的國際環境為憂懼,發憤自勵,臥薪嚐膽,以防止中國亡國滅種喪教。所謂知變,即要知道“不變其習,不能變法;不變其法,不能變器”。所謂知要,即“中學考古非要,致用為要;西學亦有別,西藝非要,西政為要”。所謂知本,就是“在海外不忘國,見異俗不忘親,多智巧不忘聖。”以為“無學、無力、無恥,則愚且柔;有學、有力、有恥,則明且強”。在《序》中,張之洞闡明了撰述《勸學篇》的寫作目的和各篇大意,並說明了他的良苦用心在於矯正新舊兩派的極端做法,企圖以折衷調和的態度與精神,尋找新舊兩派之間的第三條道路,即“中體西用”。指出在有史以來的急劇“世變”之際,“海內誌士,發憤捥。於是圖校時者言新學,慮害道者守舊學,莫衷於一。舊者因噎而食廢,新者歧多而羊亡;舊者不知通,新者不知本;不知通則無以應敵製變之術,不知本則有非薄名教之心。夫如是則舊者愈病新,新者愈厭舊,交相為瘉,而恢詭傾危亂名改作之流,遂雜出其說以蕩其心。學者搖搖,中無所主;邪說暴行,橫流天下”。客觀上,張之洞的《勸學篇》旨在對康有為、梁啟超維新變法派的“邪說”展開正麵攻擊,在戊戌年間新舊兩派即將攤牌的關口,“絕康、梁並謝天下耳”。

張之洞是中國近代史上作為後期洋務派的代表人物,他的思想是極其複雜的。一方麵他鑒於當時清王朝的政治和教育腐敗,提出整頓學政和大力倡導新學的主張,而且在實踐上他有別於舊洋務派隻重軍事、工業學堂的做法,而是從革新舊教育內容與形式著手,改革舊書院為新學堂,或變革書院的教學內容與教學目的。如在湖北、四川、山西所建的經心書院、尊經書院、令德書院以及在廣州所建的廣雅書院和湖北的兩湖書院,都是當時比較著名的教育機構。建設這些書院的目的,旨在培養“明體達用之士”,“羽翼聖道,匡濟時艱”。他對各種教學內容的具體要求是:“經義以通大義為主,不取瑣屑;史學以貫通古今為主,不取空論;性理之學以踐履篤實為主,不取矯偽;經濟之學以知今切用為主,不取泛濫”。他主張書院教育培養“作用兼備”人才,“令守道之儒兼為識時之俊”。光緒二十四年(1898),正當維新派提出改革舊書院為新學堂時,他上書清廷,提出將經心、兩湖書院改為學堂,“按照學堂辦法,嚴立學規,改定課程,一洗帖括詞章之習,惟以造真才濟時用為要歸”。改造後的兩湖書院分設經學、史學、地輿學、算學四門;經心書院分設外政、天文、格致、製造四門,並以算學為公共必修課。不久,他又提出:“書院之設,原以講求實學非尚訓詁詞章,凡天文、輿地、兵法、算學等經世之務,皆儒生分內之事。”因此增加實用科目,汰減經史內容。在創辦和改造書院方麵他堅持“中體西用”的辦學宗旨,在創辦新式學堂如湖北自強學堂、廣東水陸師學堂、黃埔魚雷學堂、湖北武備學堂、三江師範學堂、武昌農務學堂及工藝學堂,以及他所倡導的留學教育,也都貫徹了“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立學宗旨。“中體西用”的思想作為《勸學篇》全書的主體思想,它反映了張之洞改革舊教育和倡導新教育的保守主義立場與觀點,同時也反映了清末教育革新思潮的時代特征和曆史趨歸的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