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柃冷笑：“說到規矩，素日老伯爺、老夫人時時教導哥兒姐兒‘兄友弟恭’，便是教養嬤嬤往日裏也不敢將‘孝悌’離了口……這般妹悌姐不睦，倒真不知是哪家的規矩，不如咱們請魏媽媽她老人家來說道說道。”
“你——”
連葉跺腳，氣了個倒仰。
姑娘屋裏四個教養嬤嬤，她親娘占了其中一個的名兒，如若真的鬧到魏媽媽處，主子姑娘怎會有錯，錯的自是沒有好生提點姑娘行事的教養嬤嬤。
今兒這事又是她引起的，說不得她娘就要被人推出來作了筏子！
連葉下不了台來，一時僵在原地。
旁邊兩個管事媳婦笑著上前：“罷喲姑娘們，大好日子，看外人笑話。”
佛堂中請了姑子敲木魚念經，小尼姑們立在地下，此時聽見響動，兩三個小尼姑便探頭探腦地往倒坐間瞧了過來。
“等著，擠兌主子、以下犯上……我就不信這些還有理了！”
連葉辮子一甩，摔著簾子出去了，連枝拉都拉不住。
“紫柃姐，要不你先回去歇歇。”坐在紫柃右手的的碧盞小聲建議，她今年十七歲，原是四太太陶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後來由陶氏指了給自己的親閨女使，因年紀與紫柃相差沒有幾歲，各人的主子又投契，一向與紫柃走得近。
碧盞悄聲道：“……連葉那蹄子一向潑辣，這會子必是找大夫人告狀去了。這事兒大夫人雖不好理會，蔡媽媽卻必要來走一遭，紫柃姐不如避了去，何苦白挨那老虔婆一頓罵？六姑娘的茶水有我呢。”
蔡媽媽協理大夫人管理內宅事物，這幾年除了老伯爺、老夫人院子裏的人，府中哪個丫鬟、媳婦子她不敢罵？此番雖是大姑娘不對在先，紫柃姐這般說大姑娘卻也的確是冒犯了主子……
“謝妹妹替我想著。”紫柃老神在在，一點也不擔心，笑道，“我卻是不怕的，她敢來，我就敢將事兒捅了給魏媽媽知曉。”
自打老伯爺病愈，老夫人不知是心頭放下了大石還是怎的，有意無意的，魏媽媽可是又從幕後漸漸轉到了台前。
……
出乎倒坐間的一眾丫頭婆子們意料之外的是，這一天不單蔡媽媽並沒有趁機來將紫柃申斥一頓，就是連葉也一去不複返。
隔日，紀芙見了紀蕪雖然依舊沒有笑容，卻也不再從鼻子中出氣，而跟著紀芙來佛堂的，則換成了連枝與一個叫彩雲的丫頭。
據說連葉被大夫人下令，拘在棲月樓中做起了掃地丫頭的活計。
此事一出，紫柃威名大盛的同時，府中上上下下頓時規矩了不少，吵架拌嘴的安分了，素日有隙的也不敢再借機生事耽誤了差事。
連大夫人都得忍氣吞聲，還有什麼人敢不分輕重，在老夫人的壽誕期間鬧事？
蔡氏便真的一心一意做起了孝媳。
又是打點人情往來、府中內務；又是今兒打發人煮了佛豆兒在十字街上給老夫人結壽緣，明兒親自去梅花庵中施一回粥；又是與內外院管事們商議正日子壽宴的事。
在這種情形下，府中無論主子、下人，一切旁的事兒都拋在了一邊，萬事以老夫人的壽誕為先，各人井然有序地忙活著各人份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