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蕪去上房請安時就曾經見過老夫人染發,據說是從宮中傳出來的方子,將酸石榴、五倍子、芝麻葉,研成粗粉末,浸入用鐵器裝盛的水中,取汁外塗。
初初效果很好,可惜過不了一旬就開始掉色,越發顯得青絲斑駁。
二月十四日的家宴,老夫人盛裝出席,上麵一件五福捧壽團福的遍地金刻絲襖,領子、袖口出著四五寸的火狐風毛,頭上烏油的發絲梳成高髻,戴著赤金鑲紅寶石的全套頭麵,紅寶石華光璀璨、瀲灩生色,不單與火狐毛相得益彰,更襯得老夫人一頭黑發越發黑灩灩,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
紀蕪與紀芍躲在角落裏說悄悄話。
“祖母的衣裳這麼快就得了?”
“那火狐皮本就硝製好了,昨兒晚上針線房的人連夜趕工,可不就將祖母今日、明日兩件正衣裳趕了出來。”
“嗬,倒也著實好看,不枉祖父一番心意。”
“火狐雖好看,相比之下卻也不算什麼了,六妹妹,你且瞧瞧祖母的頭發,一晚上的工夫,祖母頭上連一根白發都瞧不見啦……怪道我外祖母老讓我大舅舅找百年何首烏,這藥力太驚人!你瞧吧,明兒我外祖母來了還不知眼熱成什麼樣兒呢,嘻嘻。”
“百年物事,自然可遇而不可求。”
紀蕪跟著點頭感歎了一回,百年何首烏的效用她一早就清楚,太太久病經年、身子虧損,頭上難免早生華發,她從莊子上回來後就從空間中取出了現成的百年何首烏,碾碎了每日裏摻幾錢入藥膳中,幾日前,紫柃從莊子上回來後一臉喜色,太太的白發全黑了!
唉,陶大舅必定重金求購,可惜發不了這筆外財……
因親友眾多,正日子的筵席排設不開,這一日家宴除了自家兒孫,尚有現居燕京的族親前來赴席,老夫人與幾位老妯娌說著話,一眾族中晚輩便上前磕頭拜壽。
紀蕪看了一會兒,詫異道:“怎得祖母不太高興似的?”
“六妹妹有所不知。”
紀芍一臉神秘兮兮,壓低了嗓子,“晌午時分靜慧師太來了府中,說了幾句有關那百年何首烏的話兒,讓祖母不高興了。”
“有這事?靜慧師太說的什麼?”
紀蕪吃了一驚,她今天忙著讓紫柃與王太醫斟酌老爺子的藥方,霽月軒眾人又為了給老夫人的壽禮一直忙碌,倒是不曾聽到這個信兒。
“師太道……”
紀芍正要說話,就見紀芷迎麵走了來,“三姐姐、六妹妹,該咱們了。”
紀芍住了口。
承恩伯府的一眾姑娘,除了遠在外地未歸的二房的幾個,大姑娘紀芙、三姑娘紀芍、四姑娘紀芷、五姑娘紀蘩、六姑娘紀蕪、七姑娘紀芬、八姑娘紀菲……當然還有身份未明的紀茝,齊齊上前給祖母祝壽。
八個女孩兒亭亭玉立站了一排,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有紀芙與紀蘩的存心搗亂、紀芷的事不關己,女孩兒們祝壽獻壽禮的排序並沒有按照排行來,紀茝自然也就免除了尷尬。
……
酒過三巡,菜獻了四次,來客有辭出的,也有留下來去了園子中看戲的,紀蕪剛回霽月軒中歇了片刻,就有上房的丫頭走了來傳話:“……師太們在佛堂給老夫人揀佛豆兒,請姑娘沐浴更衣,前往佛堂拈香。”
紀蕪收拾停當去了佛堂一看,老夫人坐在上首,兩個穿著三寶領素衣海青的比丘尼,正是當日有過一麵之緣的明月師太與其師妹。
明月念一聲佛偈,就有小尼姑一個一個揀起豆子放在佛前供著的簸籮裏。
紀蕪之後陸續又到了紀蘩、紀芬紀菲,待女孩兒們來齊,老夫人便笑道:“你們父母兄弟們已揀了,你們也揀揀,拈炷香、積積壽,可別說我偏心。”
眾人笑著應了,一時丫鬟們又捧了沐盆來,洗了手,紀芙第一個上前,照著姑子的行事,揀了豆子,在佛前點著的一盞大海燈中上了香。
輪到紀蕪,剛從小丫頭手中接過一炷紫檀老山雪梨香點上,大海燈便“嗶剝”一聲,爆了個大大的燈花。
“好,好。”
老夫人一臉喜色。
“阿彌陀佛。”明月念一聲佛,起身笑著合掌施禮,“燈花並頭、花開富貴,姑娘果然福澤深厚。”
“師太客氣。”
紀蕪還了一禮,看了立於海燈前一臉喜色的小丫頭一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