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徐溫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老奸巨猾,早就猜透了朱溫的險惡用心,不久前,馬殷越過郡王這個級別而被朱溫破格封為楚王,雖然楊渥現在隻是個傀儡而已,但朱溫這麼做擺明了就是想要吳越軍與淮南軍為敵,隻要有吳越軍在南邊牽製,朱溫就可以坐收漁利。
以前楊行密健在時,南吳就一直對抗朱溫,楊行密撒手人寰之後,朱溫卻依然視南吳為眼中釘肉中刺。徐溫早就看出來,南吳與朱溫勢同水火,因此他一直反對與朱溫結盟,即便是結盟,朱溫也會以各種理由讓南吳出兵討伐別的藩鎮。
徐知誥看得顯然比徐知訓和徐知詢更加深遠一些,楚王馬殷現在誌得意滿,正在磨刀霍霍,準備與淮南軍大戰一場,但對於馬殷,義父徐溫還是很有些忌憚的,因為馬殷軍團的實力不可小視。
徐知諫看到徐溫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出了父親的心思,道:“孩兒談談自己的拙見,朱溫稱帝後,天下間的各路英雄對他並不都是擁護,太原的李克用和鳳翔的李茂貞仍在沿用大唐的天佑年號,而不是用後梁的年號,其餘的各個藩鎮都奉後梁為正朔,對朱溫俯首稱臣,並且接受朱溫的封號,由此可以判斷,朱溫的好日子不會長久,父帥不必過於擔心。”
徐溫點了點頭,目光又掃過沉默寡言的徐知誨,看他似乎並不想發言,禁不住微微皺眉,知子莫如父,徐溫知道這孩子的人品是極好的,他對府中的下人都很仁慈,可是。這孩子的性格太沉悶了,一腳踹不出個屁來。
徐溫又將目光轉向了李盛,笑道:“小李子,你很善於作詩,你的文采可以說是驚才豔豔,而且,從你的詩裏還可以感覺到你是個胸懷大誌的年輕人,這一點著實難能可貴,讀書人將來的正途自然是做官,你對天下大勢有什麼看法?”
李盛早有準備,道:“卑職認為,朱溫原本隻是黃巢的部下,後來投降了大唐,這才在機緣巧合之下一步步青雲直上,但他現在卻謀朝篡位,這種亂臣賊子早晚會遭到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雖然朱溫稱帝了,但是以卑職之見,他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倒是彪悍的契丹人不可小視,契丹鐵騎驍勇善戰,耶律阿保機趁著大唐各個藩鎮內戰不休,已經統一了契丹各部,實力越來越強大,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契丹人已經占據了漠北草原的產鹽區,無論在軍事還是經濟方麵,他們都在蒸蒸日上。假以時日,契丹人必定會成為中原各國的心腹之患!”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喧嘩的徐知訓和徐知詢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他們倆雖然無法判斷李盛所說的是否正確,但卻感覺到李盛這番話很有道理,徐知訓的三角眼冷冷地看了看李盛,他的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片刻之後這才轉移視線。
徐溫捋了捋胡須,臉上有一絲惑然不解的神色,道:“老夫聽說,朱溫篡位稱帝之後,契丹人還派了使者前來祝賀呢,朱溫也給了契丹封賞,看樣子,那些野蠻人還算懂些禮節……不過,他們就是為了利益而結盟,朱溫勾結契丹人,就是為了對付河東軍。那些野蠻人雖然彪悍善戰,但卻鼠目寸光,每到一處隻是以騷擾劫掠為主,沒有長遠打算,不足為懼,當年五胡亂華的慘景應該不會重現的……對於我們淮南軍來說,有這些契丹野蠻人存在也未嚐不是好事,他們可以牽製一下北方的幾個藩鎮,否則,這些北方藩鎮一旦南下,對於我們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