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堅實的金屬臂甲與斧刃相撞,牛魔被震得後退幾步。
“諸位!”牛魔沒有看身後停下來觀戰的魔種起義軍,隻自顧自地喊著,“必須得戰鬥!”
熊單手擎起鐵錘,咆哮著用力擲向大口喘息著的牛魔。一聲悶哼,牛魔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鮮血。
“他不是熊將軍了。”嗓音似乎被血浸泡著,牛魔抓起手邊的巨斧艱難地爬起,“他現在隻是人類的傀儡。
逐字逐句地,牛魔對著自己的內心誠實地照本宣科。
保護她。這是熊最大的心願。法師什麼都沒做,隻是蒙住了他的雙眼,然後把他心裏的這個欲望放大了幾十上百倍。既然欲望還在,那麼便是他無疑。可是——
“誰也不準碰她啊啊啊啊啊——”
又是更絕望的咆哮,熊瘋了一樣衝向剛剛站穩的牛魔,抓起手邊的鐵錘,掄起。
“熊將軍已經死了!”
舉錘的瞬間,揮斧。鮮血四濺,染紅了斧刃。
欺騙自己,這是牛魔最擅長的事情。曾經是,現在也是。
如此,以換取勝利。
鐵錘終於轟然落地,熊倒在地上,飛起的沙塵把空氣洇成一片殷紅。他的雙眼瞪著,裏麵卻全是死寂的純黑。
牛魔低著頭站著,一言不發。
城牆上忽然騷動起來。魔種們抬頭望過去,那裏,弓箭手們一個個高叫著落下城牆,猴子一個跟頭翻下來,一棒敲在薑尚的後腦勺上。
“噗——”
白煙乍起,籠罩住年輕法師的身影。猴子嗆咳兩聲,揉揉眼睛,卻發現散去的白煙下空無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仍然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戰場上,笑得猴子心裏發毛。他向魔種大軍看過去,第一眼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熊,以及手握巨斧杵在屍體前的牛魔。
夜幕很快降臨。
“你說得對。那已經不是他了。”
營帳裏,猴子喝幹了杯中最後一滴酒,說。
“嗯。”牛魔答道。
我沒有殺掉我的戰友。
他死在人類手裏。
我沒什麼可後悔的。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一如既往。
“俺回去了。”猴子起身來,拎起鐵棒一步一歪地走出營帳。
隻要停止思考就不會有什麼痛苦,而酒是麻醉思維的利器。如是想著,牛魔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冰涼的辛辣中帶點甜味,像血。暈眩隨之而來,一陣又一陣地衝擊著大腦。
隻會逃避的傻叉。
帶著紛亂的思維中最後冒出的念頭,牛魔倒在桌上,輕易地入了眠。木杯被摁倒在桌上,又滾下來,滾出營帳,停在了營帳外的草地上,融入進剛被占領的北城漆黑不見月光的夜。
鮮血。慘叫。狂笑。
模糊的夢裏,清楚的隻剩下這些刻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我要你活著……”
驚醒。冷汗。
法師微笑著,隱沒進營帳外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