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頭上一把刀(1 / 2)

提到賈明鎏,表舅的臉上就開始燦爛:“公子命中富貴,這早有定數,老朽不敢再多妄言。”

賈明鎏知道表舅又在賣關子,就說:“嗬嗬,表舅成竹在胸,還望不吝指教啊。”

表舅嘿嘿一笑:“指教不敢,賈嫂子心裏無非還是求孫心切,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聽表舅欲言又止,賈媽媽比賈明鎏更心急。

“隻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此事總要費點周折,瓜熟才能蒂落。”表舅淡然一笑。

賈媽媽馬上接了話頭,眼圈就有點紅了:“表舅,你真是高人啊。”

賈明鎏怕勾起賈媽媽的傷心,就攔住了她的話頭:“媽,我還有事要向表舅請教,這事你抽空再來,細細地跟表舅嘮嘮。”說著,又喊朱莉:“朱莉,你跟著我媽四處轉轉,我和表舅單獨談談。”

賈媽媽看兒子說的鄭重其事,便不再多說,拉著朱莉繞到門後的山坡上,指指點點說些讓朱莉開心的事。

賈明鎏並不急於說話,他再給表舅點上煙,坐在他麵前,仔細觀察表舅的神色,這下表舅沉不住氣,抽了幾口煙,問道:“公子,老朽勸你一句,如何?”

“嗯,表舅,你盡管說。”賈明鎏道。

“公子,色字頭上一把刀哇。刀可傷人,亦能自傷,關鍵在於運刀之妙。”表舅沉吟了一下,接著說:“豐收了,倒是一個豔麗,要是被纏住了,就是一個絕字。”說著,表舅還伸出手,在空中比劃出“絕”與“豔”的偏旁。

賈明鎏一驚,手裏的煙掉在了地上,他怕表舅感覺出什麼,並沒有俯身去撿,眼睛隻盯著表舅的臉,心裏卻肅然起敬。除了朱莉,此時賈明鎏想到的是李丫丫、段小薇和莫小力,然後,才想起了張依然、如夢和吳旭。這幾把刀,是傷人的利器,還是自傷的凶器呢?

表舅繼續說:“花團錦繡之中,未必沒有罌粟,例如剛才這位姑娘,輕浮有餘,沉穩不足,隻能遠觀,不可近窺。”

“表舅,我明白了。”賈明鎏故作輕鬆地說,心裏卻佩服不已,想當初和如夢一往情深,好在及時收手,與段小薇的糾纏肯定埋下了禍根,而幫了朱莉,張依然卻被柯一凡傷了,至於李丫丫的死,完全是因自己而起……想到這些,這一切,不由得後怕不已;回去之後一定要安安心心守著吳旭,遠離朱莉,絕不能違背了表舅的忠言。然後,賈明鎏拉過表舅的手,在他的手心裏劃了一個“官”字。

“哈哈,公子即將高升,對否?”表舅幹笑了幾聲。

賈明鎏不置可否,隻問:“表舅,我今天來,就問這個字。”

表舅嘿嘿一笑,表情又嚴峻起來:“公子,官,帶上竹帽子才能管,而帽子越大,管得越寬。”

“不錯,我如今處於十字街頭,還請表舅指點迷津。”賈明鎏不便點破。

“公子雄才大略,誌存高遠,何有迷津之說。依老朽看來,哪裏帽子大,管得寬,就往哪裏奔,這還用得著猶疑麼?”表舅不慌不忙吐出一個大煙圈,又湊過去,將煙圈吹開,仿佛不是在說賈明鎏的運程,而是在玩一個開心的遊戲。

賈明鎏豁然開朗,站起來抱拳拱手:“嗬嗬,表舅,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表舅也站了起來,他摸索著拉著賈明鎏:“公子莫慌,你跟我來,老朽還有件東西要送與公子。”

賈明鎏跟著表舅進了裏屋,老屋雖然殘破,屋內卻很幹淨整潔。賈明鎏抬頭看了看屋頂,瓦縫中依稀透進光亮,又推了推立柱,竟有些搖晃,就說:“表舅,這老屋破爛不堪,刮風下雨的不太方便,是不是該修整一下?”

表舅搖搖頭:“公子,祖上墳頭與老屋遙相呼應,老朽以為,還是不動為好。”

進了裏屋,表舅伸手從床頭一個油亮的樟木箱子裏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賈明鎏。賈明鎏揭開報紙一看,是一副筆法和製作都很粗糙的木板畫。

沒等賈明鎏細看,表舅麵色冷峻介紹此畫的來曆:“公子,此畫乃我年少之時,一個老僧雲遊到此,與我師傅交談甚歡,臨行前將此畫送給了我的師傅,說是將來覓得有道之人,可將此畫轉送,師傅遍訪鄉野未能如願,臨死之前,又將此畫轉交給我,我與人算命測字快一輩子,才得遇公子獨具慧根,命中富貴,值得將此畫托付。”表舅一口氣說完,眼角竟然擠出了淚水。

賈明鎏扶著表舅從昏暗的裏屋出來,坐在門前的藤椅前,將畫板展開,就著陽光細細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