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間是以前崔氏慣常和蘇歆瑤說話教針線的地方,幽靜清雅,青石板地麵,紅木家具,點綴了幾盆白色的菊花,雅意昂然。
沿炕邊的是一溜共八扇雕花木格窗,陽光透過窗外的樹影射進來,將整個室內分成明暗兩處。
玉婉縣主讓其他宮女都留在了室外,隻帶了一名宮女進入房間,顯見那宮女才是玉婉縣主麵前得意的人。
雖然是主家,但趙玉婉可是縣主,品級上自然高上許多,雖然蘇歆瑤對她不喜也不懼,但基本的禮儀還是要做到的,不然可就是給蘇家惹麻煩了。
這樣明目張膽讓人抓把柄的蠢事,蘇歆瑤自然是不會做的,於是一番推讓後,待玉婉縣主坐了主位,她自己才在側位上坐了下來。
芬蘭早從青雲苑的小廚房泡了茶過來,綠蕊在門口接了,輕聲吩咐了兩句,自己才進去給兩位主子上茶。
室內一時靜謐至極,隻聽得到綠蕊輕輕放下茶盞是發出的清脆響聲。
“縣主慣常飲用一等的好茶水,今日也嚐嚐我們這府裏的吧。這茶葉雖然隻是一般好的西湖龍井,但水卻是舊年我從梅花樹上收的雪水,在梅樹根下埋了半年多了,昨日才去啟出來的。當然,縣主平日見慣好茶的了,這些也入不得眼,但好歹來了我們這貧賤之地,今日就當嚐個鮮罷了。”
既然玉婉縣主要擺出一副親切和藹的模樣出來,蘇歆瑤也樂的奉陪,決定先虛與委蛇一番,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
“蘇小姐過謙了,堂堂佳人會魁首都讚賞的茶,怎麼能是一般的。”玉婉縣主臉上浮現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來,輕輕端起一個茶盞來,喝了一口。
此時那陽光剛好從窗欞中射進來,映到了她的手上,隻見那十指纖長,柔弱無骨,肌膚在白皙中透露著幾分晶瑩剔透,加上指甲上殷紅的蔻丹,整個人竟然有著一番說不盡的風流意味。
雖然蘇歆瑤極為厭惡玉婉的行為,此刻也不得不讚賞,這玉婉縣主,若單論行為舉止,言語顰笑,竟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動人,當得上絕色佳人的盛讚。
“果然是好茶,醇厚柔滑,入口生津,不但清新,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兩者搭配又恰到好處。我雖然平日也喝過無數的好茶,但這樣獨具匠心的茶,還是頭一次喝道呢。”玉婉縣主讚了一回,突然話風一轉。
“隻是玉婉有一點不明白,蘇小姐的生母剛剛過世,怎麼蘇小姐就有這麼好的心情,竟然還可以泡出這樣別致獨特的茶來呢?”
說完這話,她麵上,竟然有一些淡淡的笑容,眼神也銳利無比,如刀一般射向蘇歆瑤。
蘇歆瑤卻早已料到了這一點。
在外間,人多口雜,自然要維持形象,而在這鬥室之內,不過自己四人,那維持形象一舉,自然再無必要。
玉婉平日雖然慣以溫順和婉的形象示人,但後來蘇歆瑤早已和鄭月蘭細細商量過了,趙玉婉平日在宮中,雖然是慣得皇後的寵愛,表麵看起來光鮮非常,但鄭月蘭對宮中的一些事情知之甚祥,早聽的一些閑言閑語,雖然甚是零碎,但和今日發生的一些事情兩相對照,也將玉婉縣主的處境估出了七八分。
那麼,說不定私底下,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趙玉婉的性子,卻是非常跋扈的。
因此,她現在的刁難,自然是再自然不過。
但蘇歆瑤也不會任由她亂說,雖然心底不是非常在意,但對一個閨閣女兒來說,名聲若被壞了,可不是件小事,更不要說若傳揚出去,會連蘇府的名頭都收到牽連。
因此蘇歆瑤輕輕一笑,正要說話,門口卻突然想起了叩門的聲音。
“縣主,靖越侯府沈大小姐求見。”
室內頓時一靜,蘇歆瑤垂下眼簾,將已經到了唇邊的話收了回來。
趙玉婉隻微微一愕,然後麵上浮現了一個複雜的笑容,對旁邊的宮女說道:“請沈大小姐進來。”
那宮女忙上前去開了門,隨著門吱呀一聲開啟,沈婧俏生生的站在了門外。
“縣主有請沈小姐。”那宮女不過二十許的樣子,聲音卻清脆動聽,和年齡到有些出入。
沈婧先微微一笑,向那開門的宮女點頭示意,然後才款款走進門來,向趙玉婉側身行禮,“沈婧見過縣主。”
趙玉婉輕輕笑道,“沈小姐多禮了,請坐吧。”
沈婧謝了,在側麵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卻正接觸到了蘇歆瑤似笑非笑的目光,臉皮頓時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