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寒水凝冰(下)(1 / 2)

自玉雪城別後,再次相見便已是流嵐城寒水山莊,他曾下定決心不再過問她的事,可是終究放心不下。玉雪城烽煙跌宕,她在那裏可曾安好?

寒水山莊再次相見他亦是撐著小舟在寒江之畔緩緩向他駛來,一如初次相見。可是他的心境卻已完全變了,初見時他心無喜怒不為世事所動,再見時他的心卻已經亂了。自天雲國一行他便早已心亂,隻是他永遠是將理智放於感情之前的男子,所以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的心,而他也趁此享受著與風泠煙為數不多的時光。

猶記那日寒水山莊兩人做飯,她手忙腳亂的樣子讓他心中一陣愉悅,那時的風泠煙沒有了平日裏煙籠水罩的迷離之感,變得真實了很多,就像一個鄰家小姑娘,叫他為之心動。

後來他輾轉來到雲夢國,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可能,沒想到命運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和她的糾纏始終牽扯不斷。或許水清寒這個人就是為風泠煙而生的,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逃不掉。他曾陪她大醉一場,細數著情與愛的禪理;他曾與她在黑獄中相濡以血,靜靜地感受著離她最近的距離;他曾指引她尋找過最美的優曇婆羅花,在烈火中為她獻祭自己的一切......

這便是水清寒的一生,他的前二十年活的靜如死水,最後一年卻為風泠煙而活,隻是那時他才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意義。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便回到了遠點,他不再是寒水山莊的主人,清寒淡遠的水清寒,他是九重天闕的帝子,神主府的繼承人聖曄。過往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他沉浸在夢中不願離開,可現實卻將他生生推向了了她的對立方。

他醒後才明白那日大醉之後風泠煙說的話,她曾說“世事無常,這一刻我們在這裏淺酌低飲,說不定下一刻便是兵戈相見......”

那時她便已經知曉所有的事情了吧,那時他雖不懂但曾經允諾過她,水清寒這一生不與風泠煙不敵,這一點無論他是聖曄還是水清寒都不會改變。

千年前那場大戰他看盡了血流成河失橫遍野的場景,那修羅道場的慘狀是他一生的噩夢,此時他不願也不想重複昔日的悲劇。那些上輩人的恩怨往事他本不願提及,可是事實逼迫不得不如此,最後他以出走為代價想讓父君放棄對風泠煙的動手。若是他隻有放棄自己的身份尊榮才能換的與她不再為敵的承諾,那他寧願永遠的做水清寒......

脈脈泠煙盡,幽幽寒水情。

清晨的寒水山莊是一天最美的時候,它如流嵐城一樣沉浸在嫋嫋的煙霧中,但與之相比少了幾分纖姿秀美的旖旎,多了幾分高骨清寒。寒江之畔,男子眉目若煙,一襲白衣曳地,襯得他的容顏越發的清寒淡遠。他躺在小舟之上在寒水之上隨意的飄零著,清雋的容顏與寒江相映成輝。

“帝子。”忽然半空中一道灰影出現,他飄在寒水上空躬身行禮道:“九幽界那邊有消息了。”

“我已不是帝子。”水清寒冷淡疏離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已離開了神主府,自然不是什麼帝子了。現在的他僅僅是水清寒,寒水山莊的莊主。

“莊主。”那人從善如流的道:“神主閉關問天大人執政,九幽界已解除了外患,冥神將九重天的解咒之法送了過來,神主府已然恢複如初。”

他說完水清寒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灰衣人閃身就消失在了寒江之上。水清寒睜開眼眸看著天際的流雲,眸底複雜莫測,他輕喃道:“泠煙......你終沒負我......”

他當初離開神主府一是為了風泠煙,他不想與她為敵,二則是為了九重天。水清寒知道他若因為風泠煙離開神主府,她絕對會解除九重天闕的黑暗詛咒,這也是他身為聖曄為九重天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自古情義難兩全,他也不例外,他不想在神主府和風泠煙之間選擇,隻好避開這裏遠離一切。

水清寒起身長身玉立,他踏足在寒江之上,衣袖帶起層層漣漪,發絲隨風而起,恍如謫落九天的仙人,端的是風華無雙。他舉手之間寒江寸寸凝冰,水霧朦朧瀲灩,寒水山莊在冰雪煙霧裏若隱若現,最終漸漸消失在流嵐城......

寒水凝冰,從此流嵐城寒江依舊幽幽,竹林仍然婆娑搖曳,寒水山莊卻不知去向。它沒有消失,始終等待著那人歸來......

又是一年春,寒江彌漫,碧水幽幽,一片朦朧水霧裏一抹紅色的衣袂在水中搖曳,帶出漣漪千萬重。

風泠煙立於寒水之畔看著已經消失的寒水山莊眼眸悠遠,她靜靜地站著,一如她前兩次來寒水山莊一樣,等著那人乘船向她悠悠而來。不知過了多久,一艘小舟悠悠蕩蕩的向她飄來,看著岸上那個眉目溫軟的女子他淺淺一笑:“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