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虛掩著,透過門縫,她勉強能看見裏麵的人。莫儒歌已經醒來,莫流蘇坐在床邊,正好背對著她。
“大哥,既然如此,你就把楊行醫娶進門吧。”入耳的是莫流蘇的聲音,一如往日的溫和。
“三弟怕是誤會了吧。”莫儒歌的聲音幽幽飄來,少了原本的底氣。
“大哥,雖然楊行醫的身份是卑微了些,但是這幾年她對我們皇室的貢獻可不小,給你做個侍妾,也是綽綽有餘了。”楊天玥看不見莫流蘇的表情,卻感覺不到他的話語裏有調侃的意味。
三皇子,是在勸莫儒歌娶她嗎?
床邊的人,一臉嚴肅,在莫儒歌麵前,莫流蘇從來不開玩笑。楊行醫對大哥的愛慕之意,他這個旁觀者都看得一清二楚,更何況大哥了。如今,大哥娶了側妃,正妃的人選又尚未有著落,娶個侍妾也是正常的事。再說了,楊天玥在太子府呆了這麼長時間,嫁給太子爺也無可厚非。
“三弟難道忘了,微夏如今這副模樣,是誰害的?”他壓低了聲音,顯現出薄薄的怒氣。
那個替代品,也配讓他明媒正娶迎進家門麼?
“大哥,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你怎麼還放不下呢?”莫流蘇不覺撥高了音調。
就因為放不下這件事,大哥難道要折磨楊行醫一輩子?這幾年她雖不說,他卻看得出來他受了不少的折磨,難道這些還不夠麼?
“放下?絕無可能!”他輕佻的聲線直線下墜,帶著門外楊天玥的心,一直墜進穀底。
除非一切都能重來,除非微夏能完好無損站在他麵前,除非她從未做過那等肮髒之事,否則,她沒有任何機會。
“大哥何必自欺欺人?在那密室裏,你可以連命都豁出去,隻為把楊行醫救出來。這,又作何解釋?”莫流蘇厲聲問出口,竟似被那怒氣傳染,心情不悅。
他得到隱士的消息,立馬前去與他們彙合。濃煙滾滾中,大哥明明已是強弓之末,卻還是咬緊牙關舉起長劍的樣子,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難道那一幕,隻是惺惺作態嗎?
門外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將手抓住了心口上的那一層皮肉,她想知道答案,又害怕被答案傷害。她在期待,哪怕是他為難的陷入沉默中,她亦感到知足。
“我當然要救她,隻有她呆在我身邊,我才能得到人心所向,那一張龍椅,我才能做得更舒服。”自從將她收進太子府,單靠她的高超醫術,就幫他拉攏了不少的人心。俗話說,得人心者便得天下,所以,她當然還不能死。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其餘的兩人都是震驚。楊天玥喉中一腥,竟是腥甜之氣上湧。她強壓下去,身子卻已開始不受控製的搖晃。
“大哥,難道……難道你一直把她當成武器?”莫流蘇不可置信到合不上嘴。
他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明明就是相愛的,可是為什麼,卻要用深深傷害的方式對待彼此呢?
“那是自然,難道三弟以為,我會愛上她嗎?”他的聲線如同魔咒,將她的腦袋緊緊箍死。
是啊,他怎麼會愛上她呢?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奢望,是她的一廂情願,是她的異想天開罷了。
楊天玥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力量,突然站住了身子,以飛一般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小房子裏。顫抖的手將房門上鎖,她滑落到地麵,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潰堤而出。
早知道他絕情,早知道他冷漠,卻從未想過,會被他傷得那麼深。她的心間像是突然長出一把匕首,一點點的,將她的心髒攪成肉泥。
淚水浸濕的恍惚之間,她又想起父親的當年的笑臉,捏著她的小辮子,疼惜的說道:“玥兒,長大以後,記得要找一個好郎君,這樣爹爹才舍得把你嫁出去喲!”
可是爹爹,對不起,玥兒,愛錯人了……
“別動!”塔娜眉頭一皺,威懾一句,這才慢慢的用沾上藥膏的手指,覆上他的傷口。
容猛喉頭一緊,一雙無措的目光無處安放。雖是被塔娜硬推著進來的,但他一個大男人,到底還是頭一次進入女兒家的閨房,甚至還坐上了床。之前太醫在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但太醫一走,尷尬立馬就找上了門。
“疼麼?”塔娜一邊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藥,一邊不忘發問。
“不疼。”容猛幹咳一聲,眼睛連眨了好幾下,才給她答複。
“你呀!到底是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啊?”塔娜忍不住拿眼瞪他,想起剛才太醫剪開他的衣服,露出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的情形,她的心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