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見我盯著蓋在林素柏身上的白麻布發呆,她從地上的工具箱裏拿出一支毛筆,遞到走進屋內的我跟前,又說道:“江家的聘金,阿婆已經退回去了。素柏跟你緣分未盡,來,給她畫個眉吧。”
阿婆原本就是個殯葬師,但因為數年前清水江發生洪災,林素柏的父母被洪水衝沒了。也就一直處於瘋瘋癲癲的狀態。
殯葬師:就是專門給死去的人化妝整儀的職業稱呼。
接過了那根抹了墨汁的毛筆,輕輕把白麻布翻疊起來……林素柏的臉,已經是回歸了從前的靚豔美麗,隻不過她的眼睛依舊是保持圓瞪!
小時候我得了一場大病。而外公為了救我,親自上山采藥卻被豺狼叼走了。他的屍身被村裏人發現時已經是麵目全非。也就是在那時,我的一場大病居然莫名其妙得好了!
而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不受父親待見。但那時候的母親還算是很疼我得,直到前幾天哥哥江餘暉死於非命後,她也就變了。
也正是因為家庭的原因,親人的一個個冷漠,才導致了如今沉默寡言得我……
抬起手中的毛筆,再次回想起哥哥江餘暉的慘死,還有眼前林素柏投江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冷汗都流了出來!
“好孩子,快動筆吧。素柏她看著呢。”阿婆神秘兮兮的盯著屋內的一處黑暗角落。而那處角落的地上,卻是有一灘黑水!
“素柏姐,對不起。”四天,整整四天夜裏,我已經是對這灘黑水免疫了,我不知道素柏是不是變成了鬼,但我知道,她應該就在那裏,她在看著我。
手中毛筆輕輕得劃過她的左眉間,古怪的事發生了。她的左眼居然合上了……
“嗯,看來你們真的是緣分未盡啊,年輕人,愣著幹什麼,還有右眼。”阿婆見我發愣,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提醒了一句,結果我一個不小心就給畫歪了!
“阿婆!”
“呼~”
屋內猛然陰風刮起,直接將我整個人吹倒在地!阿婆神情毫不緊張,她伸手從袖口中拿出一張寫滿符籙的黃符點燃後,屋內這才平息了下來。
符籙:符籙是道教中的一種法術,又稱符字,符文。
雖然我不會畫這種東西,但小時候卻在外公居住過的房間裏,見過幾張類似的符籙黃符,倒也不是很陌生,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好孩子,代替阿婆守靈三天。三天後,也是素柏頭七一過,你要是還活著,就拆開這封信。”阿婆摸了摸我的腦袋,隨後伸手從袖口中拿出三張畫滿符籙的黃符和一封未拆書信,塞到了我手中。
“阿婆,阿婆!”我看向把黃符塞給了我之後,就朝門外離去的阿婆喊了兩聲。但她似乎根本沒聽到似的,漸漸消失在黑暗的深夜裏。
“滴答…滴答…”身後,傳來水滴在地上的清脆之聲。
聽到這聲音,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今天是頭七的第五天夜裏!而且現在應該是淩晨零點了吧?猛然咽了口唾沫,倒地得我,緩緩轉過身後,一縷散亂並且還濕漉漉得頭發,觸碰到了我的臉頰。
“餘陽…餘陽哥哥…”
“啊!”
背後一名全身都是黑水的女子,她身穿白衣披頭散發,正半蹲在地上麵朝於我!嚇得我直接連連後退起來!
“餘陽哥哥…你…你不要我了嗎?嗚嗚嗚…”
我越是往後退去,那披頭散發得白衣女子就越是得寸進尺往我身邊靠。最後我隻感覺腦子裏嗡嗡直響,當場就在她的哭聲中,暈眩過去!
翌日,深秋的暖陽鋪滿林家村的每一個角落,門外投射進來的陽光正好對準了我。全身燥熱難受下,我猛然睜開眼睛才發現手裏的一張黃符居然是成了一堆黑灰……
回想起昨晚所見的白衣女子後,也不自覺得就看向林素柏的屍體,結果還是跟昨晚一樣。左眼閉,右眼圓瞪。
我的心早就麻木了。不想知道那麼多,更不想去了解昨晚那白衣女子到底是誰?是鬼還是其它?拿起地上的毛筆重新上好了墨水,在她右眼眉心處輕輕一撇,她的右眼也慢慢合攏上了。
可讓我奔潰的事情又發生了,她的雙眼居然猛得又睜開了!
“素柏姐,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你這樣纏著我。我,我真不知道…呼呼…”我跪在她的身邊,眼淚再也抑製不住流淌而下。
林素柏的家,位於林家村西麵最後一棟。除了這一棟房子以外,再往西就是一片蒼茫的密林,沒人知道密林的盡頭是哪裏,因為走進山裏的人,大部分都不會很好得再走出來。好比如我外公就是被豺狼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