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花骸7(1 / 2)

女人徑直走到主座上坐下,從擱下的手包裏拿出薄薄的卷宗,然後緩緩地抬起頭,掃視過這屋子裏所有的人。冰涼而略帶濕意的目光,在角落裏失去左臂的年輕人身上,做了短暫的停留,短暫到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便落到了毛警官的身上。

憑她的身份,可以說不論是雅紮庫還是黃金22,都隻能稱得上是下九流,說到底,這裏能從身份上,跟她平起平坐的,便隻有毛小天。

容貌年輕美好的男女分別在會議桌的兩頭分賓主坐定,神色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半晌,還是山口首先打破了僵局,向著日暮警部道:“目前警方已經掌握了什麼線索,你說一說吧。”

日暮關山忙不迭點頭,讓小野等人搬來了貼滿照片和分析脈絡的白板,道:“我們根據六位家主的屍體解剖,從殺人者落下致命一刀的角度來分析,凶手的身高應該在170公分左右,但是因為各個現場都處理的非常幹淨,我們並未能夠提取到毛發、指紋方麵的線索,可見對方具有相當程度的反偵察能力……還有……”中年人頓了頓,看了阿木博士一眼,心知接下來自己要說的結論,都是昨天夜裏,這人看了一眼卷宗之後,立刻分析出來的,便不由的有點心虛:“根據我們將六起案子串聯起來的情況看,這最後一起……關於藤田家主的案子,似乎跟之前五起有所不同。”

大少爺看人的目光更加深邃嚴肅了,神情中的不安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看得人心裏發毛。日暮關山低了低頭,咽下一口口水,接著複述昨夜阿木博士的分析:“前五起案子,不論是從現場遺留鮮花的花語來分析,還是從各位家主身上最顯眼的傷口來分析,都具有一定的故事指向性,體現了殺人凶手一定的複仇意誌,很有可能和各位家主曾經共同參與過什麼事情有關……但是這最後一起案子,凶手留下的曼珠沙華,指向性很弱,概括性很強,似乎是特意想將我們的目光與之前的案子聯係起來,以掩蓋自己的殺人目的,實際上跟前麵五起案子,並沒有確切的聯係。”

砰——

聽完日暮警部的敘述,上首第一位的年輕人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缽大的拳頭猛然落在桌子上,對著警視廳眾人怒目而視:“你的意思是說,這起案子,有兩個凶手嗎?”

眾人驚了一跳,不明白年輕人為何忽然有了如此之大的怒火。

陌生而熟悉的回憶,仿佛菟絲子一般忽然勒緊了藤田家主的心頭,他知道,那是十年前那個大雨的夜晚,那年幼的厲鬼,給自己留下的鮮明記憶。

那一年的藤田大少爺,十多歲的年紀,還是個正在讀高中的年輕人,對家裏的權力紛爭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整天裏除了胡鬧和泡妞兒,什麼也不會。但是那時候,藤田家康尚且在世,藤田次仁也正當壯年,大少爺的確有的是資本如此囂張……所以,當某一天,父親從宴席上帶回一個嬌小玲瓏的女人的時候,他也很放肆地在父親離開之後,進入了那個房間,體驗與父親同樣的感受。

女人的身體非常美好,順從而鮮活,給大少爺留下了非常難忘的印象,所以對於幾個月之後,女人的懷孕,大少爺也抱著非常欣喜的態度。畢竟,誰也不知道,那究竟是這家裏,哪個男人的孩子……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這孩子姓藤田。

二十三郎的出生,在這家裏並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唯有那一雙淡灰色的眼睛,讓老爺子微微感興趣,多看了幾眼。然而大約是因為這家裏的孩子太多了,所以那嬌小女人的地位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提升和改變。她依舊是他們祖孫三代的玩物,甚至偶爾還要在家族大宴賓客的時候,被拉到大庭廣眾之下,娛樂眾人。或許是看多了自己母親的夜夜垂淚,又或許是聽多了那些夜晚不知道是呻吟還是哀嚎的乞求,所以年幼的二十三郎一直寡言少語,除了每日裏跟著大管家福田學些簡單的功課,便是沉默疏離地注視著這偌大庭院中的一切……直到小孩兒六歲的那一年,越發清秀精致的容貌,再一次引起了自家祖父的注意……

進入那個很難再活著走出來的房間的那一天,小孩兒很安靜,沒有哭泣也沒有哀求。隻有那女人發瘋了一般求到了大少爺的門前,她苦苦地匍匐著身子,猶如低微到塵埃之中的草芥,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斷了線的珠子是的一點點落到地上……她說:“二十三郎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能讓他被爺爺糟蹋呢……”

說實話,即使是到了今天,大少爺也不確定二十三郎究竟是自己的弟弟還是自己的兒子,但是那一天,他膽怯地狠狠地拒絕了那個女人。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求到爺爺的門上,卻被同樣無情地架入房間,猶豫了很久,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隻是,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個轉身,對於藤田家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一次天翻地覆,也不知道,這對於自己的未來,有多麼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