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著,往常十分鍾到上班的路現在竟然走出了一種地老天荒也不會斷絕的感觸,我吸了一口氣,“我有些朋友在那邊。”
“朋友?”顧楚冷傲一問,“你說的是你的高中同學還是你的初中同學,甚至是小學同學?”
我聲音有些難堪,“小妹我是讓你給我解惑的,不是讓你來嘲笑我。”
“我知道,”顧楚刹那間迷惑的聲線,“恰好是今天,你電話來的前幾分鍾,陳天陽給了我電話,說對不起,還有愛我。”顧楚的聲音裏乘裝的東西比我所理解的更為深厚,“你說他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我忽然像是在顧楚這聲淒厲的喊聲裏明白了什麼,所有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的故事,其中最為深刻的東西永遠隻能埋藏在我們自己的心髒裏,對於身邊的人來說,哪怕再有默契,那也不過是站在路旁神色淒楚的看客。再深刻也不過是觀眾,隻有我自己,才是決定一切的導演以及已經入魔的演員。
“我明白了。”我對顧楚歎道:“各人有命,該來的東西擋不住,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過好現在。”
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我媽的宿命論給影響了,我搖搖頭,聽見顧楚清晰的聲音就在耳邊,趁著夜色還不是那麼濃密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從她和我相隔千萬裏的明海傳了過來,“好像就是這麼個意思。”
掛斷電話,我在夜色裏行走校園。
聽上去是個浪漫的舉動,可是我這番行走的目的地是要去一龍魚混雜的地方上班,這麼一想怎麼也浪漫不起來。滿滿乘裝的都是現實裏的困頓。
在這困頓裏我無數次想,要是哥有錢,寶馬法拉利勞斯萊斯免費送人,好好體會一把挖礦出家的暴發戶之感。很可惜我這番舍己為人的念頭隻是想想,從未被實現。可歌可泣可訴可歎。
到酒吧門口我抬頭看了看夜間更為閃亮的燈牌。
推門而進之前我想起和梁燦說起我換工作時他發自內心的理解。不知為何,我忽的就頓頓的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當我望向漫天的星光,在搖晃間我將梁燦棕色的琥珀瞳孔刻入某顆星星的心髒,麵帶笑意。而在完全將夏崇正在心底放下的時候我想起一件事——在當下我迫切的想要將這事講述給梁燦聽好讓他進一步明白我對他的心思,也不知為什麼,或許是時機還沒到,我在當下興起之時並沒能讓我立馬告訴他。
僅僅是獨留其中滋味,供我一人在往後顛沛流離的日子裏細細品嚐。
我古城這一輩子,做過很多蠢事。
例如爬牆被人當沙包似的壓在底下而自己摔破了臉;去買東西常常是被騙被宰之後再接再厲看不出貨的真假;上學的時候和人掏心掏肺換來幾聲抱歉就是最好不過的回應。而做過這麼多蠢事的我,相比就算書能讀人能做,但也未必就是說能有多強,但我從沒有像此刻通靈般的感謝一件事情。
那就是,即使我愚蠢至此,我也能幸運到遇見我的梁燦。
我這種人,隻要有愛,多則妙少也罷。隻要有這種供人繼續在人世間帶點希望活下去的東西,我就能安然無恙的曆經紈絝時的苦難,成為我自己的救贖。
而何偉即使娘們,但是也是我的兄弟。在我難過的時候他總是來的這麼精準。半夜我結束工作往回走的時候他給我發了條短信,這次不煽情,隻有短短幾個字,“阿城,好好加油。”
我把手機貼著臉,觸碰到何偉從他的大成都遞過來的溫度,微笑著應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