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帝都,去和葉厲打了一聲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公寓。湯宛原本以為這一趟帝都之行會和之前一樣,平安無事的度過,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來商柏翠當時站在葉厲的旁邊,看似親切但總覺得很是違和的樣子。
第二天,似霧非霧的毛毛雨裏,湯宛看一眼窗外的景色,又悄悄看一眼駕駛座位上的葉景摯。
自從早上接到一通電話後,他全身上下就被低氣壓所環繞。此刻他一雙漂亮得不像話的手握在方向盤上,關節處卻是一片駭人的慘白。
悍馬由寬闊繁華的市中心逐漸駛往郊外,引擎隨著加速發出一陣陣轟鳴,像負傷的野獸在嘶吼。湯宛覺得眼皮跳得厲害。
路途愈發坎坷起來,滿是泥漿,湯宛幾乎都能聽見車輪甩開泥水的悶聲。也虧得悍馬越野功能卓越,才有驚無險地駛完了這麼一段糟糕的路程。
葉景摯將車停在一片破爛的竹籬笆邊上,籬笆上還攀爬著藍紫色的牽牛花,在細雨裏愈發顯得顏色鮮妍可愛。
“你待在車裏,不要下來。”葉景摯神色冷凝。湯宛隻覺眼前有烏金色的光芒一閃,一把烏黑的手槍已經利落地被他攥在右手心裏,插在了褲袋裏。
湯宛瑟縮了一下,右手已經先頭腦一步扯住了正要下車的葉景摯的袖管。葉景摯扭頭平靜地望她一眼,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當心。”湯宛說得有些艱難。
葉景摯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關上了車門。
湯宛臉貼在車窗上,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風雨裏,走向籬笆後那座灰色的小樓裏。
撲通。撲通。心髒跳得太快,湯宛手指下意識地揪著胸口,目不轉睛地望著一襲黑衣的男人走進了鐵門裏。
鐵門晃了兩下,隨後徐徐合攏,湯宛似乎聽見了鐵門吱呀的鈍響,像惡毒的獰笑。葉景摯的交待她早已經拋卻在腦後,推開車門,湯宛小跑著也奔進了籬笆後的院落。腳下的地又髒又滑,雨絲也漸漸密集起來,很快打濕了她身上乳白色的裙子,濕漉漉地裹在身上,冷冰冰的。雨水裏還混雜著泥土的味道,像血的腥味兒。她覺得很害怕,腦子裏亂糟糟的,很多可怕的片斷在頭腦裏閃現,湯宛感覺連牙關都打起顫來。
他的生活,並非像她原先一廂情願所想象的那般——花柳繁華錦繡無邊,而是充滿了生死的博弈和血腥的權謀,即使目前她才隻看見冰山一角,已經足夠震撼她的心髒了。
嘎吱一聲,鐵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葉景摯剛抬腳踏上水泥台階,就看見湯宛正站在院落裏,眼巴巴地望著鐵門方向。看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立刻放射出奪目的神采。
早年在生死間碾轉求生的經曆讓葉景摯從心底生出一種不安起來,他手指摳住扳機,稍稍加快步伐,走到湯宛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低喝道,“不是讓你在車上嗎?快走。”
湯宛微微抬頭,睫毛上的雨珠顫了顫,然而她的眼光隻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看見了在那座小樓旁邊的磚石瓦礫野草灌木裏一隻黑洞洞的槍管正對著葉景摯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