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寒山寺位於小鎮的盡頭,黃磚青瓦,甚是肅穆。寺門外一些小販在攤上擺著一些物件,也不大聲叫賣,隻等著香客們自己來選。

二人走進寺門,隻見大雄寶殿雄闊威武,麵寬有五六間,高過三丈。殿前一座香爐,正有兩三個香客在上香祈禱。這時,從邊上走過來一個僧人,躬身問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要進香?”

二人一看,隻見僧人三十上下,麵目慈祥,捧著一個托盤,盤中鋪著紅綢,上麵有幾束香。司馬清拿出二兩紋銀放進盤內,那僧人道了聲多謝,取出兩根香遞給司馬清。司馬清道:“大師請慢,我等冒昧,不知大師名號如何稱呼?”

那僧人合掌道:“不敢,貧僧無得和尚。”

司馬清躬身道:“原來是無得大師。我等失禮了。隻是貴寺乃一方名刹,我二人不知貴寺詳盡,不知可否勞煩大師找人為我等解說一二。”

那個叫無得的僧人見司馬清出手闊綽,又見寺內香客不多,便把托盤交給一個小和尚,向司馬清道:“施主請便,貧僧隨侍就是。”

司馬清道聲“那就有勞了”,便和衛嫣紅來到香爐前,插上了兩注香。司馬清二人看見香鼎的正麵刻有四個大字“一本正經”,二人轉過大鼎,見背麵也有四個大字,卻是“百煉成鋼”。衛嫣紅不解問道:“敢問大師,鼎上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

無得笑了笑說:“相傳我道剛剛傳入中土的時候,我道僧人和道教高人起了紛爭,便較量看誰的經典耐得住火燒。於是我佛門徒將《金剛經》放入銅鼎火中,燒了數個時辰,經書卻安然無損。為了頌讚這段往事,祖師爺就在鼎上刻此八字以資紀念。”

衛嫣紅笑道:“如果二師父聽了這話,豈不氣的半死?”

三人進得大殿,隻見兩個石刻和尚,撫手而笑,栩栩如生。司馬清道:“這二位當中想來就有寒山禪師了?”

無得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好眼力!這位以手指地的就是寒山師祖,那位袒胸露腹的是他的好友拾得,他們二位都在論道說經。這二人都是唐代貞觀時候的高僧。二位請看,”他又指著兩邊的牆壁說,“這些都是寒山祖師的詩文。”

二人隨著他手指看去,隻見兩壁之上果然嵌刻著一些詩文,衛嫣紅數了一下,共有三十六首之多,筆力雄健有力,構築慈嚴。旁邊懸掛十八羅漢的畫像,個個金剛怒目,煞是威嚴。大殿的正中是釋迦摩尼金身像,神態安詳,慈眉善目。

衛嫣紅對羅漢畫像很是好奇,不停地問這問那。無得也不嫌煩,給她一一解答。司馬清卻更感興趣寒山的詩文,流連於石刻前比比劃劃,直到他看完了最後一個字才出得殿來。

出了大雄寶殿,便是藏經閣。二人對經文都不感興趣,無得便也不去介紹了。但見藏經閣建有三層,想來也有應該不少的經書在裏了。無得領著二人沿著藏經閣向南,隻見一座六角形重簷亭閣,無得說道:“這就是本寺的鍾樓了,想來二位施主也是慕此名而來的吧?”

衛嫣紅拉著司馬清的手,登上了鍾樓,樓高兩層,大鍾就懸掛於第二層之上。二人見那大鍾有一人多高,須兩三個人合抱方能得圓。司馬清問道:“這就是先唐詩人張繼先生聽到那口鍾嗎?”

無得上前道:“阿彌陀佛,正是。當年張居士趕考不順,失意歸來,夜泊楓橋岸邊,煩悶難眠,半夜聽到鄙寺鍾聲,心中大悟,留下了那首千古絕句。”

衛嫣紅笑道:“他虧得名落孫山了。”

司馬清道:“這是怎麼說來呢?”

衛嫣紅道:“他若沒有落榜,就不會提早回家;不提早回家,就不會來此散心;不來此散心,就不會半夜醒來;不半夜醒來,就不會聽到鍾聲;不會聽到鍾聲,就不會寫下這首千古名詩了。沒有這首詩,寒山寺想來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遊客。”

“女施主真是好智慧。”無得讚道,“禍福相依,過眼煙雲,隻是世人又有幾個能看透呢?”

“但你又看透了什麼?”鍾後突然轉出一個人來,冷冷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