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一生,代呂蒙、燒彝陵、破曹休、秉國政、平山越、保太子,但最後,仍因為孫吳內部的政治紛爭,而失寵於孫權,憤憤而終,這樣一位為了孫吳殫精竭慮的人物,直到孫休即位時,才得到追封的諡號“昭侯”。可見,在戰爭來臨時,君上可以很英明,而和平年代來臨時,不管你是將才還是相才,都逃不脫“兔死狗烹”的命運。
團結為何沒有力量
下邊以袁氏陣營為例,說說一支不團結的力量如何自我毀滅。
田豐、沮授威震河北,審配、辛評忠義無雙,顏良、文醜勇冠三軍,郭圖、許攸也號稱足智多謀,為什麼擁有如此精英組合的袁紹,仍然為曹操所敗呢?在會盟諸侯,襲滅公孫瓚時,袁氏軍團還是相當強大而且團結的,但在統一河北、二袁奪嫡後,袁氏開始從內部分裂開來。官渡之戰後,袁紹敗亡,二子又不和,所以袁氏麵臨了新的危機:
在大敵當前之際,袁紹集團內部居然發生了辛毗為了一己私利,從個人恩怨出發而背叛主公引得曹操入城的事情。到了城破之後,袁紹手下的智囊審配和辛毗之間還是互相水火不容,見麵就要互相辱罵互相指責。袁紹敗給曹操並且讓曹操在軍事上取得勝利的原因,可以說就是因為內部的混亂和不團結。如果袁紹手下的文武群臣能夠齊心合力,那麼曹操就很難如此順利地攻下袁氏的大本營而奪取勝利。
袁紹的謀士班子裏,田豐被袁紹處死於獄中,沮授求死於曹營,審配被曹操斬首,許攸被曹操部將殺死,其他如逢紀、郭圖等,也均死於非命。隻有陳琳投靠了曹操,但其實陳琳從官職上而言本來就不是袁紹的私黨,而是中央官員,而曹操當時名義上也是東漢王朝中央的丞相,所以陳琳歸順曹操,也屬於“回歸”。
田豐、沮授、審配的悲劇,凝結了中國古代“士”的宿命的悲哀,在“汗青”上的“忠臣傳”,不正是文字堆建成的“貞潔牌坊”嗎?他們為什麼要忠於袁紹?而那些背叛了袁紹集團、在曹操手下換來榮華富貴的人,他們又為什麼能夠不怕叛徒的名聲斷然選擇了跳槽?
在三國時代,舊的社會關係的打破,也使得新的統治集團內部各種社會利益集團產生衝突。新舊勢力之間存在著一種無法彌合的裂痕,在新的社會金字塔的形成過程中,不僅兵民流血漂櫓,士大夫之間也得麵麵相覷。準確地來說,當時作為文化和價值觀載體的士大夫們,他們更多地是代表了一種傳統的或者說是舊有的觀念和社會思想,而那些出身草莽的武將和中下級官員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他們恰恰是新時代到來時的急先鋒。
赤壁鏊兵之後,廬江頭領雷緒號稱率數萬人投奔劉備,後來劉備曾經聯合武陵蠻王沙摩柯攻打孫權,連營七百裏,在氣勢上和規模上也十分強大,但終究被陸遜擊敗。這說明一時的媾和,在利益分配不均的背景下,並不能帶來“統一戰線”的效果。
曹操高興什麼
有時,反對勢力作為烏合之眾聯合起來攻擊自己,並不意味著劣勢,因為這種“反方統一戰線”如果內生矛盾,反而較少數頑敵的困獸之鬥容易對付。
馬超、韓遂興兵犯亂,曹操前往平息,當時操軍接戰不力,曹操落荒而逃——西涼兵來得勢猛,左右將佐,皆抵擋不住。
《三國演義》中是這樣記載這次戰鬥的情況:
過了幾日,細作報來:“馬超又添二萬生力兵來助戰,乃是羌人部落。”操聞知大喜。諸將曰:“馬超添兵,丞相反喜。何也?”操曰:“待吾勝了,卻對汝等說。”三日後又報關上又添軍馬。操又大喜,就於帳中設宴作賀。諸將皆暗笑。……眾將皆問曰:“初賊據潼關,渭北道缺,丞相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遷延日久,而後北渡,立營固守,何也?”操曰:“初賊守潼關,若吾初到,便取河東,賊必以各寨分守諸渡口,則河西不可渡矣。吾故盛兵皆聚於潼關前,使賊盡南守,而河西不準備,故徐晃、朱靈得渡也。吾然後引兵北渡,連車樹柵為甬道,築冰城,欲賊知吾弱,以驕其心,使不準備。吾乃巧用反間,畜士卒之力,一旦擊破之。正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眾將又請問曰:“丞相每聞賊加兵添眾,則有喜色,何也?”操曰:“關中邊遠,若群賊各依險阻,征之非一二年不可平複;今皆來聚一處,其眾雖多,人心不一,易於離間,一舉可滅:吾故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