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在占領應天後,算是有了自己的根據地,也基本上解決了糧食問題,但軍事形勢極為嚴峻:元將定定在東邊據守鎮江;青衣軍張明鑒據揚州;張士誠占據平江、常州,後來又占據了浙江西部的一些地區;元將八恩爾不花駐守徽州,石抹宜孫駐處州,石抹宜生駐婺州,而衢州又有宋伯顏不花防守;天完徐壽輝則攻占了池州。
這幾天,將士們的家眷陸續從和州來到應天,人人欣喜,為應天的氣派和江南的富庶驚歎不已。在人人歡欣的時候,隻有朱元璋夜不能寐,心事重重。
有次,眾人議事,朱元璋論及當前的形勢,認為對自己不利,頗顯憂慮。
李善長說:“張士誠、徐壽輝雖強,江左、浙右又為各郡所並,元兵各方駐守,看似應天處於劣勢,但事情總是有其兩麵性,劣勢的背麵往往是優勢。”
徐達、湯和卻頗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這些文臣多是磨嘴皮子,又不能上戰場,還能把劣勢說成優勢。
而馮國用聽此,頗受啟發:“處在勁敵之中,其實倒是一種自我保護。東麵是張士誠、北麵是小明王、西麵又是徐壽輝,張士誠、徐壽輝雖是敵人,但這樣的形勢卻割斷了元兵主力進攻應天的路途,他們和小明王一起成為應天的三大護衛啊。”
朱元璋臉上稍稍舒展開來:“說得好啊,我們就是要用好這個優勢,看清這個劣勢,從小處發展。”
這幾日,朱元璋站在地圖麵前,東觀西望,南察北看,仔細分析了此時的軍事形勢和各個勢力範圍的情態,覺得眼下要鞏固應天,隻有東邊的鎮江是個缺口,若鎮江落在張士誠的手中,那張士誠的勢力可以直接進攻應天,而南邊是寧國需要收歸,否則寧國被徐壽輝吞並,那在背部受敵窺視,也很危險。要鞏固應天,守護應天,這是兩個必須攻下的據點。
連馮國用都不得不歎服朱元璋的軍事才能以及他敏銳的觀察力。
幾經討論,朱元璋采用了馮國用先取下遊鎮江的建議。取鎮江是朱元璋剛剛安頓在應天不久所做的第一次征地之戰,且鎮江又是如此重要,所以出兵前,朱元璋以為此仗隻可勝不可敗,不然的話可能引起張士誠的出擊,把局麵弄得更糟。
朱元璋還想到一個問題,他雖然相信自己的將士身經百戰,勇猛威武,攻城略地已非難事,但是將士們的家眷剛剛從和州來,安定在應天,恐怕他們現在無心打仗,還沉浸在家人相聚的溫馨中。朱元璋想用一招苦肉計,而這個“割肉”的人,隻能是自己最親近的兄弟,至於這個人選,他已經想好了,那就是徐達。
這天,朱元璋找來徐達,對他說道:“現在的情形隻有你最適合帶兵出擊鎮江了,你是老將,在軍中有威信,你若舍得家眷,其他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講。”
徐達說:“說實話,這個時候出兵,兵士們的士氣還真的很難鼓舞啊。”
朱元璋笑道:“我倒是有個計策,讓他們在出兵前個個遵守軍紀。不過,就是需要你的幫忙,演一段苦肉計才行,不知你願不願意?”
徐達不解道:“我能演啥苦肉計,隻要能整頓軍隊,安定人心,有什麼不樂意的。我們都是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你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
於是,朱元璋就將自己的計策講給了徐達,徐達點頭答應了。
到了出兵的日子,將士們都整理好武器戰馬,依依不舍地離別妻子,卻不見統領徐達下令出發。將士們正著急間,忽然聽說徐達犯了大錯,正在應天府受審,可能處以死刑,眾人慌忙去看怎麼回事。
原來是徐達在攻下集慶清點城內物資的時候,把一個很普通的玉墜藏下未交,打算送給夫人做個紀念。
而徐達的夫人和馬秀英在閑話中說到此事,並給馬秀英看了那塊玉墜,並非名貴物品,徐達夫人也不過是感慨徐達對她的一番情意。而馬秀英聽了,心中有些不平。朱元璋都做了大元帥了,也沒給自己送過禮物,哪怕是再平凡不過的物件,同時,馬秀英多了個心眼,前段時間朱元璋得到一個如花似玉、會些武功的女子郭寧蓮,她懷疑朱元璋把東西都送給郭寧蓮了,就向朱元璋抱怨起來,這才引發徐達私藏物品的公案來。而這一段看似真實的內幕,是由朱元璋和馬夫人杜撰出來的,但又符合生活常理,所以,將士們都信以為真了。
應天府內,坐著馬秀英、郭寧蓮、徐達的夫人,還有被捆綁了的徐達,李善長、湯和等人,下麵又圍觀了許多等待出發的將士。
朱元璋坐在大元帥的位子上,表情嚴肅,神情痛苦,沉痛道:“徐達,你跟隨我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親兄弟看待,你怎麼能犯這種錯誤呢?可知道我們剛進城就約法三章了,如今別怪大哥不庇護你,軍法處置!否則難以麵對眾多的將士。”徐達的夫人立即啜泣道:“求元帥饒他一命,小女子願代徐達去死,這都是因我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