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雨的洗禮下,暮色中的褚府平添了一抹昏黃。夕陽淡淡的鋪灑在綠瓦紅牆上,給眼前這榮極一時的深宅大院增添了一絲朦朧和清冷。
褚府大門金匾高懸,“孝悌之家”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在陽光下灼灼生輝,似在宣誓著它的權利和威嚴。
褚家大院上房中坐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婦人。她衣著華貴,氣度雍容,隻是滿麵愁雲,手裏拿著一方沒有繡完的手絹發呆。
這時門簾一挑,走進一個穿青緞背心的丫鬟。這丫鬟容貌不俗,,舉止穩重,發髻間插著一朵白花。
“老太太快別看這個了。”丫鬟一把拿過手絹遞給旁邊的小丫頭,“都過去這麼些日子了,您就別老想這些事情了,您這眼睛本來就不好,再這樣成日地哭可不得了!”轉身對小丫頭輕聲說:“以後一定要小心,小姐的東西都收好,千萬別再讓老太太看見。”
小丫頭應了聲拿著東西走了出去。
“慧珠啊,”老太太鬱鬱歎息道,“我就是不明白這倆孩子是怎麼想的,她們走了留下我這把老骨頭有什麼用?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我生不如死啊!”
慧珠用手絹輕輕拭去老太太眼角的淚水,安慰道:“老太太您這樣天天折磨自己,可就辜負她們一片孝心了。您不看別的,也得看著咱們家小少爺啊。”
老太太點點頭:“要不是為了這沒娘的孩兒,我早就隨她們去了!”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門簾被挑開,一位俊朗儒雅的年輕公子走了進來。“娘,欽差已走了。我過來陪陪您老人家。”他雖然滿臉含笑,卻難掩眉目間的那抹憂愁。
“步高,過來,到娘跟前來。”老太太衝他擺擺手,“娘的眼睛越發得不中用了,過來讓娘好好看看你。”
褚歩高走到母親麵前跪了下去:“娘!”
老太太伸出手摸了摸步高的臉,心疼的說:“兒呀,你又瘦了。這樣下去可不是個事啊。我就生了你們兄妹兩個,現如今你妹妹已經去了,你再這樣下去……”
“娘,是兒子不孝。不能好好侍奉高堂,反讓老人家為我操心。”褚步高眸中閃過悲戚之色,旋即轉為笑意道:“娘放心,為了您,為了寶兒,為了咱們這個家,兒子一定會振作起來的!”
“這就好,這就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老太太示意慧珠把兒子扶起來,欣慰地說,“如今雖說你已是州判,不過你父親剛過世兩年,也隻能在家丁憂。再過一年你父孝期滿,我會叫你京城的舅父提攜於你。”
“兒子又叫娘費心了。”步高說。
“傻孩子,說什麼呢。”老太太拍拍兒子的肩膀道,“不為你操心,為誰呢?如今你舅舅的官做的可是風生水起,將來給你謀個好差事,光宗耀祖,娘就是死了也就有臉去見你爹了!”
“娘說什麼呢。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步高啊,娘倒沒事,隻是你……”老太太扭臉又歎了口氣說,“你媳婦也走了些日子了,我知道你們夫妻情深,可人死不能複生,你也得想開點。咱們家人多事雜,我身體也不好,沒個當家的女人怎麼行?唉,不過你父孝未滿,續弦也需得一年以後。娘自會為你留心著合適的。”
褚歩高眼圈微紅,歎了口氣緩緩道:“還是以後再說吧,秋怡剛走,兒子現在也沒這個心思。您別為我操心了,還是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吧。”
老太太看一眼慧珠道:“我很好,有慧珠照顧,這孩子穩妥。她是你媳婦的陪嫁丫頭,對咱家寶兒又上心,這些日子多虧了她。”
慧珠趕忙說:“老太太哪裏話,這不是做奴婢的分內之事嘛!”
“是啊。”褚歩高凝神望著慧珠,眼前又浮現出妻子葉秋怡的身影,略一沉思說道,“曾記得古人有詩‘尚想舊情憐婢仆,自秋怡走後我一直是把慧珠當成妹妹看待的。不如這樣,小妹也不在了,為解您膝下寂寞就把慧珠收為義女,讓她好好照顧您老人家吧。”
聽到這兒老太太讚許地點了點頭。慧珠卻一臉詫異地望著褚歩高。
褚歩高展顏一笑,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慧珠說:“妹妹還不快點拜見母親。”
老太太也期許地看著她。慧珠略一遲疑,隨後上前跪倒在地:“女兒拜見娘親!”老太太雙手把她扶起來,慧珠伸出袖子為她擦拭滿臉的淚水。
老太太拉住慧珠的手高興地說:“明兒把府裏所有人都叫齊,我要告訴他們慧丫頭的事,不能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