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姨娘(1 / 1)

慧珠露出得體的笑容道:“事關老太太身體,我定知無不言。”

施世綸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茶盞問:“那好,老人家何時病倒?因何發病?”

“聽府裏丫頭們說,兩年前老爺猝然離世,老太太傷心過度就病倒了。”慧珠道。

施世綸啜了一口茶,抬頭接著問:“老太太患有眼疾有多少時日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許是早就有。最近大奶奶和小姐出事後,老太太更厲害了,有時連我都認不準。”慧珠拿出手絹擦了擦眼淚。

世綸眼光在慧珠臉上輕輕一蕩:“適才我在剛進屋時,發現榻上有方手絹,那是老人家的嗎?”

“那是小姐的,小姐出事那天早晨還歡天喜地給了老太太這方手絹,說手絹上的仙鶴還差一個翅膀等她回來再繡呢!,可誰知……”慧珠眼裏蓄滿了淚水,“老太太現在整天對著手絹掉眼淚,小姐的閨房也不許動,任何人也不許進。”

施世綸趕緊問道:“敢問小姐的閨名?”

“小姐閨名翠滴……”慧珠說到這兒瞅了施世綸一眼,滿麵狐疑,“先生,這與瞧病有關嗎?”

施世綸略有尷尬,低聲道:“哦,在下隻是隨口問問。藥方?以前的藥方煩請慧小姐拿來,在下也好看看下方。”

慧珠拿出幾張方子遞給他。施世綸翻了翻藥方,抬頭看著慧珠問道:“隻有最近這幾張嗎?以前的方子呢?”

慧珠答道:“我是最近才伺候老太太的,以前的方子和用藥我不清楚。”慧珠又問老太太隨身侍奉的其他丫頭,其中一個答道:“自老太太病了,煎湯喂藥都是大爺一個人。自大奶奶出事後,大爺傷心過度,才讓我們奴才們插手的。”

施世綸放下茶盞道:“我寫個方子,讓老人家按方煎服便是。過幾天我再來為老人家診治。”寫完藥方後他起身告辭。

慧珠打發一個小丫頭送施世綸主仆出去,自己則服侍老太太去了。

施世綸走在褚府鮮花掩映的青石道上,隱約聽到一陣淒涼的歌聲。

施世綸駐足細聽,歌聲悠揚婉轉:“蘆葦高,蘆葦長,蘆花似雪雪茫茫。蘆葦最知風兒暴,蘆葦最知雨兒狂。蘆葦高,蘆葦長,蘆葦蕩裏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蘆葦高,蘆葦長,隔山隔水遙相望。蘆葦這邊是故鄉,蘆葦那邊是汪洋……”

施世綸問領他們出府的小丫頭:“何人在唱歌?”

小丫頭答道:“哦,唱歌的是珍姨娘。”

施世綸由衷讚道:“歌唱得真好!”

小丫頭輕歎一聲,惋惜地說:“珍姨娘的歌一直這麼好聽,可惜人卻瘋了!”

“珍姨娘什麼時候瘋的?”施世綸問。

小丫頭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從我見到姨娘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聽府裏其他人說,自從老爺和二爺出事後,她經常唱這支歌。”

“吆,琴音,我瞧病用的小枕你收好了嗎?”施世綸向琴音遞了個眼色。

琴音抓了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糟了,爺,我可能是給忘了。我這就回去拿。”

小丫頭見狀說:“我陪您去拿吧!”琴音和小丫頭轉身去取小枕。

施世綸則循著歌聲來到一處跨院。小院很是潔淨,院中幾棵紅楓樹,樹很茂盛,應有些年頭了。那一片片火紅的葉子在陽光照耀下好似在燃燒著,在躍動著,在旋舞著,如晚霞般璀璨美麗。

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坐在樹下正在唱著歌,任憑紅葉落在她的頭上,落在她的身上。婦人一身素雅的衣衫很是整潔,雲髻半偏,雖不施脂粉,卻也頗有幾分姿色,細看之下神色卻有些萎靡。

許是施世綸的腳步聲驚到了她,婦人驚悚地把雙手交疊放在自己肩膀上,一雙大眼睛驚恐地望向眼前這個陌生人,而後急急地跑進房間,迅速插上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