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裏麵最大的一家網吧名叫“金帝網吧”,名字雖然俗,規模卻不小:一樓大廳的普通區足有一百二十個平方,電腦最多,上網價格也最便宜。擠在這裏的一般都是些兜裏沒多少錢的青少年。這些人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穿著奇奇怪怪的服裝,叼著廉價煙,拍著鍵盤大呼小叫,烏煙瘴氣,環境實在不咋地;二樓是貴賓區,麵積雖然還是與一樓一般大,但由於放置的電腦少了許多,顯得空間寬闊了不少。每兩台電腦並排而放,桌上擱一張倒豎著的動漫人物卡,前麵擺一張八成新的二人沙發,水晶吊燈,大理石地板,環境跟樓下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當然,價格也是天壤而別——每小時一塊五的價格在一九九九年末的寧波可不是每個人接受得了的。所以,二樓雖然也偶有人上去玩,但卻從沒滿過位;至於三樓,卻是網吧老板的起居室了,那卻是不對外開放的。不過最近三樓住進來個臉色蒼白,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據說是老板的侄子。這人一般不怎麼下來,連虎牙見到他麵的次數都很少。
虎牙熟門熟路的來到“金帝網吧”,推開大門。現在時間還太早,包通宵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包早網的時間還沒到,這個時候在一樓玩的隻有寥寥幾人。虎牙也不稍作停留,神色自然地直接往樓上走。有人沉浸在自己麵前那個小小的顯示屏裏麵的遊戲中,看也不看他一眼。也有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推推身旁的同伴,悄悄問道:“那小孩是誰啊?居然會有錢去二樓玩兒,嘖嘖,真羨慕他。”
被問的人剛剛在一局紅警中被人一通好虐,心裏不爽的很,正待重整旗鼓,報仇雪恨,被打擾自然沒什麼好神色:“羨慕個屁啊,那小子是這裏的清潔工!他是去二樓拖地的,等下也會下來掃垃圾。媽的,一個掃地的你也羨慕,什麼眼神!”問話的人聽了這話,再瞧二樓的眼光就充滿了鄙夷,失去了任何探究的興趣了。
剛走到二樓的虎牙沒有聽到樓下這番話,不過就算他聽到了估計也沒任何想法。最近半個月,他都是睡在這間網吧二樓的沙發上,以此過夜。當然,這家網吧的老板同意他這樣做,不是沒有條件的。早上把一樓二樓各打掃一遍,晚上六點到十二點,在網吧生意最好的時候,幫那些不願下機的顧客們買煙買水跑腿打雜,這就是他每天在這留宿的代價。
網吧老板心裏算盤打得當當響,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少請一個清潔工兼半個網管,開支自然大大減少。有個地方不用受風吹被雨淋,虎牙也比較滿意。在這裏他一直刻意扮著乖巧,裝著可愛,“哥哥姐姐”叫的既甜且膩,與幾個網管還有收銀關係還算不錯。晚上生意一般的時候,幾個守夜的網管也會帶著虎牙一起上機,玩兩把星際爭霸或是CS什麼的。
此時除了吧台處一個二十歲的微胖女孩撐著腦袋,小雞啄米地一下一下點著,樓上一個客人也沒。虎牙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親熱地喊了一聲:“羅凱姐姐早。換班時間已經到了哦。”羅凱睜開眼,打了個嗬欠:“是你呀虎牙妹。換班時間到了?那我回去睡了。這裏……”虎牙甜甜地笑道:“我會幫你看著的啦,再說錢佳哥哥應該也馬上就要到了。”“哦,那謝謝你了啊。”羅凱把東西一收,櫃台一鎖,哈欠連天地下樓去了。
虎牙拿著掃帚把昨天晚上來上機的客人丟下的一些瓜殼紙屑攏到一起,用一個小垃圾桶裝了,又換了個大拖把仔仔細細地把地板拖得幹幹淨淨。他做這些事熟稔至極,就好像以前做過無數次一樣。
把最後一塊地板也拖幹淨,二樓走上來一個長臉大眼的年輕人。虎牙笑著與他打招呼:“錢佳哥哥早!”錢佳一看羅凱不在樓上,不滿道:“羅胖妞又提前走啦?”虎牙拿著掃帚拖把往樓下走,笑嘻嘻地道:“今天是你接班來遲到了啦,羅凱姐姐是到了時間才走的。”錢佳“哦”了一聲,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