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樓上青天,枝頭黃葉,暮靄染暗霜楓。悠悠雲外,人道有神宮。那裏春風駘蕩,那裏有,不老仙翁。蓬萊路,翻山越嶺,俗子枉途窮。
匆匆,多少事,人情皆忘,世態都空。自是修煉就,些許從容。拄杖托缽去也,但隨意,漫步蒼穹。追星月,笑他誇父,道法未精通。
——小詞調寄《滿庭芳》。
當時翠姑聽出來李詩劍情況不妙,衝出茅舍來看時,被眼前情景驚呆:
隻見李詩劍疼痛得雙手抱頭,滿地打滾,口中盡是瘋話,念叨的,卻是一聲喊小妹,一聲喊小翠。
翠姑聽得一張臉都紅了,喊小妹,那是李詩劍喊他那亡妻薛小妹,喊小翠,那當然是喊自己。
翠姑自然聽得出來,李詩劍喊自己時,跟喊薛小妹時,那感情實在都是一樣輕重的。
然而,眼前的李詩劍,滿地打滾,卻又讓翠姑束手無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翠姑雖是神仙,但不是醫仙,並不精通醫道。
卻說李詩劍,此時早已感知不到翠姑來到身邊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緩解自己的頭痛上了。
仙家玄道真元靈氣,曆無數周天流轉,在百會大穴中溫潤滋養,卻是緩解不了這疼痛,然而,叫一聲“小妹”時,頭痛卻輕得一絲,叫一聲小翠時,疼痛又厲害一絲!
漸漸地,李詩劍隻叫小妹不叫小翠,居然疼痛也就漸漸地緩解了!
李詩劍此時也隻剩下那生命的本能,指引著,口口聲聲,一口一聲,一聲一遍地叫著薛小妹的芳名。
翠姑在旁邊,漸漸聽得臉色發白,終於是突然間忍淚不得,瞬間淚流滿麵。
翠姑的心,這一回卻是完完全全地定了:此生與他終是無緣!
一個情苦,刹那間,心如死灰。百年禪修,刹那間,鳳凰涅槃。翠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雙手合什:“阿彌陀佛!”
李詩劍卻是聽不見,看不見;自己身外發生的這一切,李詩劍俱無所知!
李詩劍在極度的消耗中,沉沉睡去了。
然而他的意識海裏,卻因為此前聲聲呼喚薛小妹,在疼痛消解之餘,出現了一幅奇異的圖案:
薛小妹白衣明豔,眉眼栩栩,出現在李詩劍意識海深處,雖然隻是極小極微,卻宛如薛小妹複生!
李詩劍的心頭,生出一種自然而然的明悟:血蠱情種,這是一粒永恒的種子,從此永遠生根在李詩劍的意識海深處了,其主人,卻是李詩劍,這一點,當真是誰也料想不到!
翠姑盤坐身邊,守護著李詩劍。李詩劍就那麼安詳地睡在地上,嘴裏猶自夢囈:“小妹,豆芽菜炒好了。”
翠姑聽了這夢囈之語,心中波瀾不驚,隻輕聲念佛,等待著李詩劍醒來。待他醒了,自己就可以安心離開這裏了。
當然,翠姑心頭還在想,明塵師兄到底卻了哪裏了呢?
托缽僧去了哪裏?
當時托缽僧自以為給李詩劍創造了個跟翠姑獨處的機會,拿著避水珠,料想著沒有此珠,李詩劍與翠姑都隻能呆在洞府裏,那是朝夕相對,總會再次擦出火花來的吧?又豈知火花雖然擦出來了,卻最終永遠地熄滅了喲。
托缽僧哈哈笑著出了這深海洞府,直遁到海麵上來,催動黑缽,瞬移而去,不片刻踏遍天海星,並不見修仙者,無奈換了一個星球,找修仙者打聽,這裏究竟是哪一個諸天世界,怎麼會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並且,讓自己在這裏找不到去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