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屠村(2 / 3)

老者不解地問道:“上黨郡人皆去趙國,壯士為何卻去秦國?”

“秦國虎狼之師,戰力非他國所能及,近年來秦國戰事盡在別國,本國倒是安寧,故而在下深覺唯有進入秦國,才能保犬子平安。”

老者點頭讚許,暗想這墨蹤深謀遠慮,又用心良苦,必定不是凡人,正欲開口問其來路,屋外卻突然傳來馬蹄聲。老者一驚,說道:“想是秦軍查夜,壯士請謹記,切不可說是老漢收留了你。”

墨蹤答道:“老丈安心,在下斷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事。”

老者聞言,這才牽著他那小孫子出了門。

待老者出門後,墨蹤走到門邊,輕啟木門,朝外望去,隻見界村正中的雪地上停著一匹馬,馬上端坐一人,黑衣黑甲,腰間別著一柄長劍。鞍前馬後又各站有兩人,也一樣是黑衣黑甲,隻是腰間長劍皆已拔出。

秦軍五人為一伍,想那馬上之人應是伍長。

此時界村村民盡數出屋,有幾人手中持著火把,將幾間木屋環繞的這片空地照得很是明亮。

老者牽著孫子走到伍長麵前,施禮道:“見過軍爺!”

伍長並未看向老者,兀自說道:“戰事在即,邊界上常有趙韓兩國的探子出沒,軍中下令嚴查,你們村雖處於偏僻處,也需多加防範。”

老者忙答道:“諾!”

伍長將站在雪地裏的村民仔細看了看,顯然是在點人頭認相貌,最後確認無誤,說道:“我等還要趕回軍中複命,就不進屋巡查了,料想這偏僻處也不會有探子來。”說完正要調轉馬頭離開,卻突然又朝墨蹤住的木屋看去。

“村尾鰥夫不是死了嗎?他家怎會有火光?”

老者回頭一看,忙道:“在下不知,許是夜間有過路人借住以避風雪!”

伍長雙眉一皺,對馬前一個秦兵說道:“去瞧瞧。”馬前那秦兵應了聲:“諾”,手提長劍朝墨蹤這邊走來。

秦兵到了木屋前,倒也不進屋,在屋前停住喊道:“屋內之人,出來一見,接受巡查。”

墨蹤回頭看了看火堆旁的墨離,見墨離尚未蘇醒,便獨自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秦兵見墨蹤出來,問道:“你是何人?為何私自在此留宿?”

墨蹤並不施禮,垂首而立,應道:“在下墨蹤,去往秦國尋親,路遇風雪,道路難行,苦寒難耐,行至此處,見此屋空閑,便留宿於此暫避風寒。”

伍長見墨蹤雖低頭哈腰,卻不失軒昂之氣,便打馬過來,欲一看究竟。伍長一動,他身邊的幾個秦兵也盡數過來,將墨蹤圍住。

伍長上下打量墨蹤,問道:“閣下是趙國人?”

“正是!”

“為何來到秦國這偏遠山村?”

“去秦國尋親,路經此地。”

“去秦國為何不走官道?卻要走這崎嶇小路?莫不是為趙軍來探路的?”

“官道盤查嚴格,走此小路,可省去很多麻煩。此路崎嶇,車馬難行,趙軍若走此路,隻怕還未到秦國,先折損大半。”

“官道上雖在盤查,卻並未封路以拒趙人,閣下若僅是尋親,又何懼盤查?”說完騎馬繞著墨蹤轉了一圈,問道:“閣下是習武之人?可曾從軍?”

墨蹤答道:“在下略懂防身之術,不曾從軍。”

伍長冷冷一笑,上身突然前俯,左手一揚,手中馬鞭朝墨蹤臉上抽去。墨蹤卻似渾然未覺,紋絲不動,眼看馬鞭就要抽到臉上了,伍長突然臂膀一抬,手一縮,馬鞭在墨蹤耳邊打了個響,又收回去了。

“不還手,不避讓,好定力!”

墨蹤淡淡回道:“山野村夫,反應遲鈍而已,軍爺謬讚了。”

伍長又朝木屋看了看,問:“屋內可還有人?”

“犬子身體抱恙,昏迷不醒,正在屋內火堆旁取暖。”

伍長對方才來木屋前喊話的秦兵說道:“進去看看。”那秦兵領命,走到門邊,用劍撥開木門,確定無險,這才披風裹雪走入屋內。未幾,木門再開,那秦兵出來,說道:“屋內確有一少年,昏睡中,喚不醒。”

伍長略一點頭,繼而對墨蹤說道:“你們父子去秦國,須走官道,接受盤查,方為正途。你去收拾細軟,隨我走,去官道。”

墨蹤一聽,有些急了,求道:“軍爺,犬子病重,不能冒風雪而行,還請寬容。”

“國法嚴明,軍令難違,你既已入秦國,便須遵秦國法令。去收拾吧,莫逼我們動手!”

墨蹤聞言猛一抬頭,橫眉冷眼,望向那伍長。伍長心中一凜,隨即手扣劍柄以防不測,胯下駿馬也似受到驚嚇,亂蹄踩雪,沉聲低嘶。

墨蹤鋼牙一咬,收回目光,彎腰抱拳再次求道:“求軍爺容我父子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在下定回官道。”

“明日?我等今夜便須回軍中複命,明日誰押你回官道?”

“軍爺偌容我歇息一夜,明日我父子自行回官道,無需軍爺押送。君子一諾,必不失信。”

伍長冷笑道:“你我初次相見,我豈知你是君子,還是小人?”說完不再理會墨蹤,對左右喊道:“進屋,把那少年和他們的行囊一並拖出來,回營。”

話音一落,那四個秦兵便要進屋拿人,卻見墨蹤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退回到了木門前。秦兵見了,心下大駭,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就是你所謂的‘略懂防身之術’嗎?”伍長冷冷說道:“此等身法,不是趙國探子,又是什麼?”說完拔出腰中佩劍,吼道:“給我拿下。”

墨蹤以身堵門,狼視秦兵,口中一字一頓說道:“軍爺莫要逼我,在下不想殺人!”

眼看著秦軍逼上,墨蹤正待出手,不遠處的老者喊道:“軍爺,您行行好,寬容他父子一夜吧!”

伍長怒道:“閉嘴!我沒問你們擅自留宿趙國探子之罪,已是開恩了,再要多言,定將你全村老少一並帶走。”

老者聞言,不敢再求情,臉上卻滿是焦急神色。

正在這時,寂靜的夜空中突然傳來“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劃破長空,破甲而入,貫穿了伍長前胸。那伍長悶哼一聲,從馬上栽了下來,嘴裏噴出一口鮮血,帶著絲絲熱氣,落在了潔白的雪地上。

伍長斃命,其餘的秦軍卻慌而未亂,四人迅速背靠背麵向四方,防禦黑暗中偷襲之人。

“嗖”,又一支箭從東麵破空而來,東麵那個秦兵來不及反應,已被射死。

“東麵,敵軍在東麵。”方才喊門的秦兵喊道,三個秦兵迅速一字排來,持劍麵向東麵。

“嗖,嗖,嗖”,這回卻是三支箭同時響起,三個秦兵忙揮劍格擋,誰知黑暗中射來的箭力道極大,除了那喊話的秦兵勉強將箭格開以外,其餘兩個秦兵竟仍被射死。

喊話的秦兵看著地上的四具屍體,終於慌了,握劍的手開始劇烈顫抖,額頭上冒出冷汗,嘴唇竟咬出血來。

雪地裏的村民也都驚慌失措,大人把孩子護在懷裏,男人把女人圍在中間,那打著火把的幾個人麵東而立,火光飄搖閃爍,照不出黑暗中到底隱藏著什麼人。

此時在村口的小路上,十匹馬前後排開,最前麵那人手握彎弓,冷眼看著前麵的村落,蒙麵的黑巾之下,一股股熱氣正從嘴裏噴出。

“大哥,何不把那秦軍射死?”第二匹馬上的人問道。

“射死?漫漫長夜,等人最是無聊,把他射死了我們用什麼解乏?”說完把彎弓插入背後的弓袋,雙腿一夾馬肚,喊道:“駕!”胯下那黑色駿馬如離弦之箭,四蹄踏雪,朝著界村飛奔而去。

剩下的九人九騎不敢怠慢,紛紛打馬飛奔,緊隨“大哥”身後。

十人十騎如同一陣黑風,呼嘯而來,驚慌的村民隻見黑暗中一陣馬蹄聲響起,嚇得連連後退,而那十匹馬奔到跟前卻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看前衝的勢頭似是要直接從人群中撞過去一般。

眼看馬匹就要撞上村民,當先那人才猛地勒住韁繩,胯下駿馬發出一聲長嘶,奮起前蹄,昂立而起。

堵在木屋門前的墨蹤在人群後麵看著這十人十騎,臉色凝重,眉頭皺得更緊了。

“讓開!”十人中一馬當先的“大哥”在馬上冷冷地對村民說道。村民淳樸,心知這十人來者不善,當下左右避讓,騰出一條路來。

“大哥”催馬前行,緩步來到那秦兵麵前,問道:“你的同伴都死了,你怕不怕?”

秦兵雖然嚇得全身顫抖,卻仍然答道:“血戰沙場何懼死?你們要殺就殺,有死而已。”

“好!”“大哥”朗聲喊道,“久聞秦人有硬骨,果不其然。”話鋒一轉,又道:“隻是我方才留你性命,此時又怎會讓你輕易死去。”

秦兵眼裏透出驚恐神色,問道:“你意欲何為?”

“大哥”嘿嘿笑了兩聲,如同戲弄獵物一般看著秦兵,故作神秘地說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說完貌似無意地瞟了墨蹤一眼,隨後朝身後喊道:“下馬,埋鍋做飯!”

說完率先翻身下馬,後麵一人上前問道:“大哥,村民如何處置?”

“大哥”斜眼看了一眼驚慌的村民,吐出簡單的一個字:“屠!”

身後那人聞言眼中冷光一閃,應道:“得令!”說完轉身朝向身後的同伴,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村民看到這個手勢,皆臉色煞白,那老者連忙喊道:“壯士饒命啊,壯士如有所需,我等奉上便是,還望壯士仁慈,饒我們性命!”

“我等別無所需,隻需你等性命,你們便奉上吧!”

寒風呼嘯,天地冰封,鵝毛大雪重下,這極寒的天氣,卻冷不過這寥寥數語。

“胡狼十騎,果然手段毒辣!”木屋前的墨蹤離開木門,上前說道。

“你認得我們?”